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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姐姐死了,是神杀了她

8月20日 飞凤谷投稿
  (《悟梦》首发于读了公众号,未经允许请勿私自转载)
  作者:薏米莲子周编辑:Y公众号:读了
  我不知道在这条路上走了多久,又走了多远。似乎自盘古开天辟地起,我就已经行走在这条狭窄的栈道上了,前方却依旧不见尽头。
  风吞吐着雪,在天与山之间呼啸。积雪常年不化,迎面刮来的风里都裹着冰渣,逼得行人必须停下来捂住口鼻,才能避免在这里窒息。
  每一次,我都告诉自己只要再坚持一下就好了。只有这样,我才能拖着沉重的脚步继续走下去。
  可偏偏这一次,我说不出口了。
  起初,我并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可当摔倒在地的那一刹,它的轮廓突然就撞进了我的视野,朝我显现出狰狞的轮廓来。
  那是一段森白森白的人骨,不知道被雪埋了多少年,镶嵌在石缝间,闪烁着冰冷的光。
  我无法阻止自己去想那个问题,正如无法阻止眼泪掉出眼眶,生机慢慢从身体中流失。
  我要死了吗?
  这片终年积雪山脉叫做玉衣岭,被玉衣岭环绕着的国家名为大梦国,玉衣岭就像厚厚的衣服一样包裹住大梦国,为它挡去寒流,挡去中土的铁骑。而我,是大梦国最小的公主。五年前,我嫁到了北野。那以后,我才知道,在外界,这片山脉有另一个可怖的名字酆都山。
  那是地狱的别名。
  太阳悠悠转入群山之中,一排松树的浓荫里,三只怪鸟讨厌地蜷伏着,躯干披满脏兮兮的羽毛,脖子到头顶却是光秃秃一片。黑暗从栈道两侧包抄过来,它们的眼里闪烁着贪婪的光。
  在北野和梦国,我从未见过这种鸟,而一天前的栈道上,它们当着我的面吃掉了侍卫们的尸体。
  我又想哭了。
  如果哭能够摆脱困境,我一定会哭到天崩地裂。但黑色大鸟笔直地从天边俯冲下来,那姿态巍然如山。而我陷在这山峦的阴影里,慢慢也变得宁静起来。意识开始模糊了,闭上眼,含住我的是黑暗,万事万物都自身边远去。黑暗尽头温暖如春,像是大梦国宫灯火长明,母后的手贴在我额前。
  原来死神并不冷酷,原来死亡从来无声。
  恍惚中,我看到姐姐从大梦国的塞北归来,对我谈起军旅见闻。她说人快死的时候,反而会产生美好的幻觉。
  意识在不断沉没,泡沫一样融化消解。
  依稀的,却有谁的喊声传过来,歇斯底里。
  别睡!
  就在这片山岭后!还有人!有人在等你!
  。。。。。。
  我睡了很久,很久,很久,就像躺在冬日的冰层下,朝着漆黑的水底坠落。就在我以为自己要就此长眠不起时,头顶的那层冰壳却一点点绽开了裂痕,外界的声音也一点点在耳边清晰了起来。甚至,我能依稀捕捉到窗外的风声,雪声,人声。
  窗?
  我在意识模糊与清晰的边缘奋力挣扎着,终于慢慢睁开了眼睛。
  一间茅屋。
  一张榻。
  仔细听,茅屋外有两个人在对话。
  一个老年人,说话慢腾腾,隐约有郁结于肝经脉拘紧几句,很难懂。另一人截断了他的话。这个人的声音非常熟悉。
  是谁呢?
  思路缓缓转动着,像生了锈的弓弦。
  吱嘎。
  门开了。
  很刺眼的颜色延展开,白茫茫一片,却又闪着细碎光点。好像布料上装饰着玉珠啊。我模模糊糊地想,又意识到,不是好像。
  那是一件纹饰简朴的纯白裘衣,上面连一点金线银丝的勾边也没有,只在领部围了一圈白狐毛领,就像我的斗篷一样。可是毛领上还有什么东西在动,哗啦呼啦响。。。。。。好吓人啊。
  一双眼睛望了过来,黑冷冷的,更吓人。
  我逐渐意识到,站在我面前的是一个人,他肩膀上蹲着一只正在梳理羽毛的海东青。
  茅屋、榻、人、海东青。。。。。。
  我突然发现,这张脸看上去很像一个人。
  事实上,如果不是出现在一座破破烂烂的茅草屋里,我会认为他就是大梦国的二皇子,我的二哥。
  可二哥此时分明应该在四季如春的王城里逍遥快活,像他说的一般宁死不出玉衣岭。那么一个害怕吃苦的人,怎么可能会作将领打扮,出现在这极寒之地呢?
  可那个人开口了,他问:阿九,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愣住了。阿九是我的闺名,这天底下,知道这个名字的人,不会超过十个。
  难道他真的是我的二哥吗?
  可这个人怎么可能是我的二哥呢?难道说。。。。。。
  我是不是已经死了?我喃喃自语道,姐姐说过,死了才会产生幻觉的。
  面前人的脸色突然变得比窗外的天还要黑。这下,我倒愿意相信他是我的二哥了,二哥生气时就是这副样子。
  二哥绷着脸问:知道自己怎么活过来的吗?
  我诚实地摇了摇头。
  是我的哨兵在栈道上发现了你。他忍了忍,最终还没忍住,怒斥道:若不是发现得及时,你知道你现在已经死了吗?你想跟你姐姐一样逞英雄吗?那也要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那个能耐!
  我听到了自己想知道的事情,赶忙问:二哥,姐姐呢?
  窗外的雪依然下个不停,却没了风声人声,屋内一片的沉寂。
  玉衣岭这么险,外边的敌人很难打进来,但姐姐年年都来巡视。现在你来了,姐姐呢?
  我认真地看向二哥,他却盯着桌上的粗陶碗看,好像那胚色拙劣的碗是什么前所未见的珍宝似的。
  于是眼前又开始模糊了,我仰起头,扯起一个笑,问:二哥,你说呀,姐姐呢?
  二哥终于放下了杯子,轻浮易怒的表情就像一层薄薄的霜那样碎掉了。我奇怪地发现,素来玩世不恭的二哥,凝重时居然也能这么威严,就像一尊一动不动的雕塑。
  看来,你已经知道了。他说,似是也想扯起一个笑,嘴角却不堪重负地沉下去,阿九,我们没有姐姐了。
  他的声音砸在我耳边,轻飘飘的,一点真实感也没有。恍惚间,我耳边传来阵阵呜咽嘶嚎之声,听起来悲伤欲绝。我茫然地眨着眼睛,想,是二哥哭了吗?
  难为他之前装得那么好,就和没事人似的呢。
  我的身体突然一沉,有人抱着我哄劝道:阿九,别哭。二哥还在呢。
  于是我眼前的世界终于清晰起来。二哥半跪在我身前,他穿得好白好白,通身素色,头上只系着一条抹额,就像屋外的雪,纷纷扬扬,把我的视线全塞满了。
  他红着眼睛看向我:阿九,我们没有姐姐了。
  声音沉痛,却并无泣音。
  于是我恍惚地意识到,原来,那是我自己的抽噎,是我自己的嘶嚎。
  二哥骗我,明明在这山岭之后,再也没有人会等着我了。
  离开故国那年,我一路上途经过很多富饶美好的国家和地域,但没有一处能够比得上大梦国。
  我的故国没有风暴、没有旱灾、没有洪水;也没有瘟疫、没有蝗灾、没有饥荒。土地肥沃,物产丰盛,淮河以北长不了的稻谷和柑橘,这里一年能收获三回。都城永远像春天那么温暖,漫山遍野的花朵像是永无凋零之日,生活在这里的百姓永远不用担心挨饿受冻。
  人人都说大梦国是个好地方,如同天府之国。但又有多少人知道,我们国家的太平建立在一个残忍的献祭之上呢?
  每一年,国君都要从国中选一名女子,献祭给大梦国的守护神灵三足金乌,换取国土上世世代代的和平。此前,祭祀中从未选中过王室的女子,而这一次。却偏偏选中了大梦国的长公主,选中了我们的姐姐。。。。。。
  我不相信。。。。。。父王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姐姐去死?我喃喃地问,你不是常说,我们国家的风调雨顺,是因为地势好吗?那不就和神没有什么关系吗?可为什么还要献祭?为什么。。。。。。姐姐那样的一个人。。。。。。
  二哥沉默地放开了我,从榻边取来一方匣子,在我面前缓缓打开。刹时,窗外的雪色与月色一并黯然,就连屋内的烛火也愧疚地熄灭。天地之中似乎都充斥着清辉,而那匣子里的东西就融于清辉之中。
  那是一把三尺余长的剑,本身却并不锋利厚重,反而如韭叶一般。从剑鞘至剑身都铭刻着三足金乌的图腾,浑圆如日盘。
  这把剑的剑柄上,刻着两个小字。
  我知道,那两个字是悟梦,姐姐的封号。
  我习惯了它悬挂在姐姐腰间的样子,此时再见这把剑躺在乌黑狭长的木匣之中,竟变得陌生起来。
  就像很久以前,它还是神殿里最难以触及的存在,唯有晦涩箴言流传于世。
  传闻,得此剑者,一跃龙门,天下得令。
  箴言未曾验证过,因为此前,大梦国从没有人能拔出这把剑。
  八岁那年,我还处于天真无知的年纪,姐姐也只是一个普通姑娘,顶多格外活泼些,让母后有点头疼罢了。
  又一次,姐姐逃课出宫的事情被捅到了母后跟前,整个凤鸾殿闹得人心惶惶。
  我央嬷嬷去母后那里看看。
  长公主不过是年纪小,心性浮躁了些,待嫁作人妇,便知道稳重了。母后握着帕子放在胸口,嬷嬷一边劝慰,一边为母后奉茶。母后听了,似是稍微宽慰了些,而我深知这话信不得。
  姐姐正跪在母后身前,悄悄冲我做口型,要我下次也要带着嬷嬷来救她。
  嬷嬷的话从小说到大,姐姐没有丝毫变化。
  母后罚她闭门思过三日。
  可当我在宫里尽情享受闲暇的时候,窗突然悄无声息地开了,姐姐敏捷地翻身进来,反手关窗,一把捂住我的嘴。我懵懵懂懂挣扎了两下,听见窗外许多小太监小宫女在喊长公主。
  待那些声音完全远去,姐姐才松开了我,把我手上的书一丢,笑道:这些东西有什么可看的?不如去习武堂,我教你学骑射如何?
  我还没想好怎么拒绝,她便已经拉着我出门了,轻车熟路地从御马菀当值的奴仆那里讨来了一匹北野良马。看着比人还高的大马我便心惊。姐姐抚摸马的前额,笑话我胆小,但终究放下缰绳,拉着我走到箭靶百步外,手把手地教我射箭。
  她比我高很多,手指上结着茧。她掌心里,我的手哆哆嗦嗦,就像只小麻雀,可当那一箭射出时,却又稳得不可思议。
  一箭正中靶心,她回手收弓,仪态说不出的潇洒风流。
  我看着艳羡,却道:你把我捏痛了!
  她独自轻松拉开弓,闻言笑道:阿九,这么娇气?
  我有些不快,想起嬷嬷和母后下午说的事情,脱口而出:等你嫁人了,看你小姑子还愿不愿意救你去。
  刚说完我就后悔了。
  姐姐今年十四岁。按照大梦国的传统,很快就会去别国和亲了。在地少人稀的大梦国,这是公主们逃不开的命运。
  从此天南海北,我们姐妹就再难相见了。
  想到这,我不禁伤感起来。
  姐姐松开弓弦,那支箭居然嗖地将第一支箭从中劈开,再度贯穿靶心。她回首向我一笑,眼底半分忧虑也无:放心吧,阿九。我不会嫁人的。
  正午的阳光把练武堂照得敞亮,她束马甲、着半袖,长发高扎,未施粉黛,然而那笑容却极其地明艳惊人,恍惚间,我竟生出幼年窥见神迹的震撼来,浑身颤栗。我的姐姐,是那样耀目,那样令人不禁畏惧,又令人不禁神往。
  我一时间竟忘了这件事她做不了主,傻傻地问:你为什么不嫁人?你不是说过,迟早有一日要离开大梦国吗?你说你要看看天堑外的雪是不是真的洁白又寒冷,沙漠是不是真和纯金一个颜色,天涯海角是不是真的很远很远。那你为什么不肯出去呢?
  傻阿九,离开这个地方,不是只有嫁出去一个方法。
  姐姐又笑了,那笑容还是那么美丽明亮,让我不由暗自羞愧。
  我们离开练武堂,并肩坐在王宫最高的阁楼上。从这里,能把整座王宫尽收眼底。长桥架起,如霓虹卧波;复道行空,如巨龙盘桓。树林之间宫殿星罗棋布,露出琉璃瓦顶,皆是一片繁华之景。可是姐姐的神色却很淡漠,好像什么也没有看在眼里,她说:阿九,姐姐还是要和你道别了。
  姐姐,你要做什么啊?她看上去就像随时都会飞走一样。我怕极了,拉着她的衣角问道。
  我要去边塞参军。
  她的声音很笃定也很平静,却像道惊雷似的劈进我脑子里,一下叫我说不出话来。这话太不切实际了,古往今来,就从没有过公主从军的先例。好半晌,我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姐姐,你不会是想假扮男子混入军营吧?这样做别说是母后了,父王都会责罚你的。
  阿九,姐姐闲适地靠在阑干上,微笑着唤我的闺名,就像一个寻常百姓家的姐姐般同妹妹说着悄悄话,告诉你一件事,不要告诉别人。对,二弟也不可以。
  风撞响了屋檐下的风铃,她对我说:我拔出了箴言里的那把剑。
  我已经根本说不出话来了。
  大梦国奉三足金乌为神,造神殿,世代供奉。每年,大祭司会请签选一女子为祭,送入神殿深处。可寻常时候,女子不被准许进入神殿。即便每年国中都会举行仪式,挑选勇士入殿拔剑,女子也被排除在外。
  她是什么时候去的神殿,什么时候拔的剑,我通通不知道。
  但我知道,那过后不久的一天,朝会如沸水一般炸了。现如今,说书人仍绘声绘色地说着,当年边境告危,长公主是如何手持那把传说能号令天下的剑,请缨为将,那老国君是如何在暴怒下不得不妥协。
  姐姐没能够长成母后满心企盼的端雅公主,这个从小就不安于室的人,最终脱离了王城,自由而去。
  她有时会寄信来,描述我从未见过的世界:士兵们战余喝酒高歌,边塞歌雄浑粗犷,海东青在森灰色的天空中盘旋,最终飞越白雪皑皑的玉衣岭。
  我越来越少见到她,却听到了越来越多有关她的消息。悟梦公主击退了野心勃勃的游牧民族,同友好的国家签订协约,派士兵救助玉衣岭迷失的外来客那一块苦寒之地在她手下也变得欣欣向荣起来。
  边塞的百姓为她建起生祠,诗人歌颂她的骁勇,这样惊才绝艳的一个人,怎么能被送进深不见底的神殿,如同案上的牛羊般被献祭?
  玉衣岭外,大雪纷纷扬扬下落,在茅草屋单薄的屋顶上落了一层又一层,将房梁压得嘎吱作响。
  为什么不能?二哥对我说,你知道父王多么相信金乌神。
  真的只是因为金乌神吗?我笑了,眼泪簌簌流下。
  十四岁那年,姐姐拔出象征大梦兵权的王剑。
  其后仅仅六年,她就位至上将,更是直言只要我不想,哪怕父王也不能逼迫我出嫁。
  而今边塞之地,只知有悟梦公主,只知供奉悟梦公主的生祠,还有谁在乎他这个王的存在?
  恍然间,我好似又回到了八岁那年,和姐姐并肩站在大梦国的最高处,俯瞰这座王城。彼时,我眼中只有金砖玉瓦的繁华;而今,却终于读懂了姐姐眼底的淡漠,看到了那张笼罩王城的黑色巨网。
  父王说,这把剑以后就给我了。二哥说,却把剑匣放到了我身边,但我知道,姐姐号令三军从来不是用这把剑,也许她更想将这把剑留给你。
  他怜悯地望了我一眼,最后说:回北野吧,好好做你的王妃,永远不要再回来了。
  二哥起身离开时,狐裘拂过了我的肩头。也许,此生此世,我们再也不会相见了。北野的草原上阳光明媚,没有风雪,只有成群的牛羊,北野王在那里等候他的妻子回家。
  可只是一瞬之后,我便抬起手,扯住那片衣角:二哥,我不会再回王城,也不会再回北野了。
  二哥露出无奈的神情:阿九,别胡闹了。你现在还能去哪里呢?
  我知道现在的我看上去在胡闹,一生之中,我从没做过这么荒诞的决定了,但,我也从没做过这么认真的一个决定。
  姐姐的剑好像一轮太阳般在我怀中燃烧起来了,烫得灼手。
  二哥,天南地北,我哪里都想去。
  二哥站在那里看着我,神情几度变化。我抬起头,脊梁挺直,平视着他,做好了被斥责的准备。但二哥最终只是弯下腰,揉了揉我的头,说:阿九啊,你知不知道,你是真的很幸运。
  我茫然地看着他,他身后的玉衣岭轰然崩塌,三足金乌拖着燃烧的尾羽冲出大梦国。在赤澄光芒的照耀下,积雪消融殆尽,化成无边碧水,一波一波朝天际涌去。
  恩人,到岸啦!你快醒醒!
  我从梦中醒来时,渔舟刚好靠岸。撑船的女孩就像只小麻雀一样围着我转。我低头,明白了她为什么这么焦急,我怀里的剑上凝着一滴露珠状的泪水,恰巧落在悟梦两个字。
  往事如烟而逝,转瞬十年,梦国已碎在了中土的铁骑之下。而我自当年假死脱身,便隐姓埋名,背一把长剑、骑一匹瘦马,横渡大江南北,立誓要把这万里山河走遍。
  前几天,我辗转来到传说中的琼崖,意外从几个匪徒手中救下了这个女孩。此后,她便自发做起了我的向导。
  恩人,前面就是你要找的地方啦。
  小麻雀拉着我跳下船,踩在金黄色的沙滩上。不远处是深蓝色的大海,与天空遥遥相汇,浪花奔流如天幕抖动,自那无限茫远之处而来,撞在在礁石之上,震耳欲聋。
  礁石背面刻着四个虬劲有力的字天涯海角。
  (作者周依可,2002年生。文学杂食党,上至社会哲学,下到流行小说,嗜好广泛。亦热爱创作,坚信以笔为锋,博古拓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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