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xml:namespacensurn:schemasmicrosoftcom:office:officeprefixo 气温随着冬季的深入变得越来越低,学校全部放寒假了,回四川之前,曾杨又来过一次我们家。卢曼把为父母准备的东西让他带回去。我埋怨她,说本来就路途遥远,还让你弟弟带这么多东西,过年的时候直接寄点钱回去就是了,他们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多方便。卢曼说我不懂父母的心,这么多年来,我们都来去匆匆,走马观花一样,我到现在都还忘不了咱们离开时妈妈噙着泪水的眼睛,咱们都是独生子,没在身边照顾已经够不孝顺了,带点东西你还东说西说?每次说带东西,你就说寄点钱,老两口节省惯了,才舍不得买东西呢。再说,他们就真缺我们这点钱吗?曾杨也在旁边打圆场,反正东西都在车上,自己也累不着,姐夫你就放心吧。我被卢曼一顿抢白,没再说话,我又有什么理由来反驳她呢? 我觉得自己还是个孝顺的儿子,但我的确找不到更好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孝顺。这么多年来,我几乎从来没有给双方父母主动买过东西,我本身也不喜欢买东西,每次回家给老人红包,说你们喜欢什么就自己去买。在这一点上,卢曼比我做得好得多。每次回家都大包小包,从上到下为父母全副武装,妇女节、母亲节都会寄点诸如护肤品一样的礼物,父母生日这样的重要日子,更是记得清清楚楚,我妈总在我面前夸奖她,说我找了好媳妇。想起这些,我就觉得自己挺对不起她的。 曾杨回家不久,大雪随着气温的降低如约而至,不过令人惊讶的是,连很少下雪的湖南、湖北、江西、安徽等南方地区也开始暴雪交加,一开始人们还因为这难得的降雪而感到欣喜,不过随着降雪的持续,人们再也没有心情再在雪中嬉戏玩耍,中国开始面临有史以来最大的暴雪灾害,不仅农作物受灾,连很多房屋、供电设施等建筑也不堪大雪的重压而倒塌,新闻里天天播放直击暴雪灾害的特别报道,这场罕见的雨雪冰冻灾害也让人们再一次直观地感受到了大自然的威力,哪怕只是如鹅毛般轻盈的雪花,而上一场自然灾害对人们造成的冲击,还是十年前的洪水。 因为有了暴雪灾害的影响,春运变得比以往更加拥挤,到处都滞留比以往更多的旅客。卢曼他们报社的春运专题报道工作难度更大,做这专题的人们兵分几路作实地采访,向人们发布最新的春运动向。在我的一再坚持下,她最终将自己怀孕的消息告诉了他们报社的领导,报社的人也都知道卢曼怀孕的消息,当然也就没有派她到一线去采访。尽管如此,她的工作也并不轻松,整天忙得焦头烂额,加班加点。 与卢曼的繁忙形成鲜明对比的却是我的闲,二手房行情似乎也在配合这样的气温逐渐降到了冰点。店里的成员业绩几乎都在挂零,店里气氛也没有以前热烈,有些人开始旁敲侧击般向我提出了请假的要求,虽然没有明说,但我自然知道他们口中请假的含义。这个行业,人员流动很大,没有业绩,工资也拿不了多少,如果家在本地,还可以勉强维持生计;如果家在外地,面对高额的生活成本,连养活自己都成问题。我当然也期望给大家更好的福利待遇,可这必须建立在公司效益的基础上,面对如此糟糕的业绩,我也无能为力。我心里压抑,可这一切还是得由自己承担,这些年来,我第一次感受到自己所处的境地是何其艰难。我想起前几天答应王佳她们租房的事情,打电话说为她们找好了房子,王佳听了很高兴,说她们下午就有时间,约我一起去看看。 吃过午饭,走在回家的路上,寒风刺骨。除了现在开的这个小中介公司,这套房子就算我打拼多年的产业。卢曼当然也知道这房子,当初我说搬过来住,她说搬过来离她们报社远,还是坚持住在原来的小房子里,我拗不过她,想想反正又没孩子,那小小的空间也够我们居住的,也就没有强求。当初卢曼也曾经要求我把那房子租出去,好歹也可以增加点收入,我并没有这样做,一是觉得自己有套房子方便点,二来前两年生意还算不错,也不缺出租房子那点钱。可现在,所有的事情似乎正在变得向不可预知的方向发展,我盘算着把这房子暂时租出去,多少还是能增加点收入。回家后,我把房子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不久,王佳与姜雪燕就上门了。 我领着王佳和姜雪燕到各个房间转了转,她俩仔细看过后,背着我嘀咕了一阵,最后王佳有些不好意思地向我说道:师哥,这房子精装修,家具还齐全,这样的房子租金少说也三四千,要是房东再让我们一次性交个半年房租,我们一时可拿不出那么多的钱。虽然这房子我们俩都喜欢,可的确不是我们现在可以承受的,我和姜雪燕商量了一下,还是算了吧。 我说:既然你们俩都喜欢,就在这里住下就行了,这房子离你们学校也近,我可是完全按照你的要求向你们推荐的啊。 我也知道,可我们真的现在租不起这样的房子啊。王佳说。 我让她们在客厅坐下,起身给她们各自倒了一杯水,说:看把你吓的。要是别人租还真就要这么贵,不过你们嘛可以商量的。 姜雪燕问道:这话怎么说啊? 我笑着说:老实给你们说吧,这房子就是我自己的。户型你们也看了,家具什么的也还算齐全,我几乎就不在这里住,空着也是浪费。出租给你们,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我要保留自己的卧室。另外两间房可以作为你们自己各人独立的卧室,每人每月八百块,当然我也不要求你们半年一交房租,每个月交也可以。这里的供暖是天然气分户采暖,水电气这些你们用多少自己掏,你们觉得怎么样? 听了我的话,王佳有些吃惊:这是真的吗?我没听错吧。 难道你还不相信我?我骗你们干嘛,要不要把房产证也让你看看啊?我说道。 我怎么会不相信呢。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这么大的便宜让我们拣上了,呵呵。王佳说。 我继续说道:如果你们同意,随时都可以搬过来住,另外一件事情,麻烦你们帮我照顾下我的金鱼,呵呵。这事情我想两位不会拒绝吧。 姜雪燕说:那是当然,我也挺喜欢养小动物的。刚才一进门我就看见这鱼缸里的金鱼了,真漂亮。我自己也养了两条金鱼,到时候可以拿过来和它们做伴。 那敢情好,今后可就有劳你好好照顾它们了。这是房子的钥匙,你们搬过来的时候给我打声招呼,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就别客气了,反正最近我也挺闲的。我拿出两把钥匙交给她们。 王佳接过钥匙,说:师哥,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 我笑着说:咱们都是校友,说什么谢不谢的,与人方便,与己方便。说不定我还有求你们的时候呢。 姜雪燕说道:你也太客气了,能认识你,咱们可是真幸运。帮我们这么大的忙,晚上能否赏脸,一起吃饭吧。 对,咱们晚上一起吃饭,我也好久没吃顿好的了。王佳也附和道。 我说:这都是举手之劳的事情,不用这样客气的,吃饭就算了吧。 姜雪燕说:难道师哥连这点面子也不给我们吗?那我们今后还怎么向你开口呢? 既然人家这样邀请,我也不好拒绝。我给卢曼打电话,说晚上客户请吃饭,可能晚点回去。电话那头,卢曼说她也要在报社加班,我提醒她按时吃饭,别太累了,要是时间晚我去接她。王佳听完我的电话,说我对嫂子真好。我说,这有什么好不好的,都是应该做的事情。 我们三人下楼,姜雪燕问我喜欢吃什么,我说随便。姜雪燕说,要是我开个饭馆,名字就叫随便,招牌菜也取名随便。我说,你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姜雪燕说,我觉得在吃饭问题上,大家总喜欢说随便吃点,可这随便还真不好找。王佳提议去布朗尼亚吃西餐,那环境不错,东西也还可以。姜雪燕征求我的意见,我说还是中餐吧,西餐那些倒生不熟的牛肉,我不太喜欢,再说,我也吃不惯黄油的味道。姜雪燕笑着说,你看我说得对吧,这随便的客人还真是不好请啊。我笑,那去全聚德吃鸭子吧。 商量好吃饭地点,王佳说让赵磊也一起来,这事情他也没少操心。我说也行,上回他说要回四川了,也算为他践行。王佳问我,?xml:namespacensurn:schemasmicrosoftcom:office:smarttagsprefixst1赵老师的老婆是干什么的?我说也是老师,在一所职业学校里。王佳说,我觉得你和赵老师对老婆都可好了,我说你这话说得我真惭愧,你嫂子天天在我耳朵边埋怨我呢,你又怎么知道赵磊对老婆好呢?王佳说,我们和赵老师吃过两顿饭,遇到好吃的菜,他都给老婆要打包一份。我说,没想到赵磊还这么有心呢,这点我也学学。到了全聚德,赵磊还没来,我们先找好位置,点好菜。我问她们,这都快过年了,你们不回家吗?怎么还想着租房子呢? 王佳说:从正月初七开始新老师有一项培训,所以过年我就不打算回去了。姜雪燕家就在天津,可以随时回去的,过年的时候打算去她家。我们今年刚上班,也合租了一套房子,便宜倒是便宜,可离学校实在太远了,天天早出晚归,太累了。一直盘算着找个离学校近点的房子。前段时间上班忙,也没在意,要不是听赵老师说起你就做这个的,还真不知道。我们想着,年前可能还好找点,要是过完年回来再找房子,那时候可能就比较难,所以我们就决定提前租了。 我问她:你家在哪里啊? 江苏南京。王佳说。今年暑假的时候,我都回过了,回去也没什么事情,还不如在这边呢。 那地方不错,前几年我有幸去过一趟,遗憾的是待的时间不长,也没走几个地方,不过秦淮河的美景到现在还历历在目。我说。 王佳说:呵呵,要是早认识你,我就为你当向导了。带你好好去逛逛。 今后有机会吧。我笑着说。对了,现在你们学校已经放假了,你们在这里干什么呢? 我刚到一所英语培训学校找了一份兼职教英语,手上还带着几个学生做家教,现在反倒觉得比上班更忙,只不过现在时间可控一点罢了。王佳说道。 看来你早就把时间安排好了,可别把自己累坏了。我说,姜雪燕,你咋打算呢? 我嘛,还没具体打算。我可不想像王佳那样把自己弄得身心疲惫。大学的时候我学的音乐,这段时间对瑜伽挺感兴趣的,过两天去报个班学学。姜雪燕说。 咱们姜大美女可是多才多艺,那一手小提琴拉得可好的,当初上学的时候就是我们学校艺术团的红人呢。王佳说道。 正说话间,赵磊和刘露两人也到了,姜雪燕起身把他们领了过来,刘露坐下后,把外套挂在椅子上,问我:卢曼怎么没来? 我说:她们最近挺忙的,刚才打电话说还要加班。 刘露说:你也真是,明知道她现在需要休息还忍心看她这么累啊? 你也知道她个性强,现在还算好了,至少在报社里。当初她还说要去实地采访春运现场呢,我好不容易才说服她在办公室里组稿呢。我说。 呵呵,她也是,你还是可以力所能及地帮助她嘛,反正你也是学中文的,这样至少能减轻她点负担。刘露说。 这些年我可算把当初学的那点都荒废了,呵呵,现在对别人说我都是社大毕业的。我笑着说。 社大?王佳很惊奇,咱们学校还有个名字叫社大吗? 你就听他胡说八道,社大就是社会大学。他那是在自嘲,不过我看他现在油嘴滑舌的样子,还真有些像社大毕业的呢。赵磊说。对了,你们的房子找好了吗? 师哥把自己的房子租给我们了。姜雪燕说道。 原来这样啊,这样也好,反正他现在也不住那里,那房子不错,离咱们学校也近。赵磊说。 嗯,我们真得好好地谢谢你们,今天晚上大家可别客气啊,我们好不容易请客的哦。王佳俏皮地说道。 吃饭的时候,刘露说他们已经买好后天的票回成都,问我真不打算回去么?我说暂时还没这样的打算,这段时间我和卢曼都挺忙的,等过完年抽时间回去趟。我问赵磊:你们坐火车还是飞机? 赵磊说:火车,本来打算坐飞机的,刘露说最近天气不好,坐火车安全些。 也没必要这样担心吧,飞机还是挺安全的。我说。 我从小就恐高,总觉得坐飞机不踏实。刘露说。 我说:你们什么时候买的票,回成都的票可不是一般的难买啊? 我们哪有本事自己买票啊,找的黄牛。赵磊说。 我说:我猜你们也就用的这办法,这段时间在严打,黄牛都不太好找,你们把那黄牛的电话给我,说不定我也有用得着的时候呢。 赵磊说:嗯,电话里没存,家里有他的名片,到时候给你发过来。不过说真的,那小子还真牛,真不知道他能从哪里搞到那么多车票。 我说:隔行如隔山,咱们自然不知道人家的手段,反正能提供这样的方便还是挺不错的。 赵磊点点头:也是。 吃完饭,王佳她们还打算请我们去唱歌,赵磊两口子不愿意去,说要回去好好休息。我因为要去接卢曼,也拒绝了她们的邀请。王佳说如果你们实在有事情,我们就下次再出去玩吧,真的很谢谢你们。我说没什么,叮嘱她们路上小心点,过两天搬过来的时候,打声招呼。姜雪燕说,到时候不会跟你客气的,我说那就好。 大家各自回家,我打车去卢曼的报社。我已经记不起上次接卢曼是在什么时候,也许在一年前,甚至更早,我突然发觉很多事情就像秋天枯黄的叶子一般从记忆的大树上纷纷飘落,与其说是岁月抹灭了我的记忆,不如说是我遗弃了生活。为了所谓的事业,我们忽略了那些本应属于自己的平凡和温馨,主动或被动地承受着难以附加的压力。窗外流动的都市魅惑着越来越多的人们涌入这里,我们都处于一种两难的抉择,进不了,更退不了。 我站在报社门口给她打电话,她说还要等一下,让我直接进来。楼内灯火通明,偌大的办公室被分成一间一间的小格子,大家都各自埋头做着自己的事情。我很久没来过他们报社,虽然和以前比起来没什么变化,可还是有好些人不认识。卢曼的手指在键盘上不停地敲打着,直到我走到她办公桌前她才觉察到我的到来。看着他们这些人忙碌的情景,我似乎也能感受到这份工作的艰辛。我小声问:还要忙多久啊? 卢曼低声回答:这篇稿子校对完就可以回家了。这段时间大家都忙,你瞧主编还在那里埋头苦干呢。 顺着卢曼手指的地方,透过那敞开的室内窗户,只见一位五十多岁的男子也全神贯注盯着电脑屏幕,不时移动着鼠标,我说:这么辛苦下去,谁能受得了啊。晚饭吃了没? 这有什么办法?报社集体定的盒饭,吃了一点点。我先不跟你说了,赶紧把这点事情忙完好回家,你在这里也帮不了什么忙,那边有个休息区,报纸、杂志什么的都有,你先去那里坐一会,我把稿子交了就过来。 我不知道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建议,尽管我想提出帮助她校对稿子,不过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也许对卢曼来说,我帮忙就等于给她添乱,还不如呆在一边休息。我坐在休息区的沙发上,拿过报刊架上的杂志随便翻看打发时间。过了一会,卢曼走过来,说工作都完成了,主编挺满意,可以回家了。我起身,卢曼挽着我走出了报社的大门。 我打算直接打车回家,卢曼说现在这时间人又不多,还是坐公交吧。在公交站台上,一群年轻人也在哪里等车,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看到这群孩子,卢曼悄悄问我,你看他们像不像当初的我们?你还记得第一次为我过生日吗? 我说,当然记得了。这一晃都快十年了啊。 ?xml:namespace?xml:namespac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