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杀人了。 你们不必惊诧和慌张,我是来自首的,既然来公安局了,我就不打算回去了。 因为,我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且听我慢慢向你们说清事情的原委。 我叫费芸。本城近天堂饭馆的老总。知道我为什么平时对警察身份的客人特别热情么?因为,我知道终究有一天,我会和你们打交道,就象今天一样。 我的老家在遥远的贵州省毕节市的一个偏僻山村。请恕我不能告诉你们具体的村名,很多年了,我从未回去过,也从未有过回去看看的想法。希望不知道还在不在世的父母能宽恕他们不孝的女儿。 我22岁时,一个人去到广州,想找一份工作。可是因为人生地不熟,又没有念过几年书,没有人理会我,最后只好流落街头。当时我想,只要有人能每天给我三个馒头,让我做什么,我都肯。 正当我游荡在广州黄昏的街头,有三个男人叫住了我。他们说可以帮我找工作,还带着我在一个大排档吃了一碗面。当时我以为遇见好心人了。如果说我能预见以后会发生的事,我宁愿那天就饿死在街头的垃圾桶旁边。 那天晚上,那三个男人在一个小旅馆里,轮奸了我。我想我反抗时的喊叫声音很大,整个城市都可以听得到。可是,没有用。 第二天早上,他们问我,是愿意留在广州接客,还是回到他们的老家嫁人。 我选择了后者。为了生存。 那三个男人,他们分别是张近、李天和王堂。 他们将我卖给了这个城市的市民瘸腿阿昌,六千元。 阿昌是个老实巴交的人,他是个好人。一年以后,我们有了自己的孩子。有那样的生活,我已经很满足。我的要求并不高。 可是,后来我明白了,我想要的这种所谓简单生活,并不那么容易得到。 就在那一年的冬天,快要过年的时候,那三个天杀的又出现在我和阿昌的家。 我忍气吞声地为他们做饭。阿昌不知内情,客气地招呼他们三个,陪他们一起喝酒。 喝多了以后,他们就开始发酒疯了。他们当着阿昌的面,细述当年侮辱我时的情节。 终于,阿昌忍无可忍,他拿起一个空酒瓶子向其中一个人砸去。 当某个混蛋鲜血喷溅出来的时候,我看见几双拳头象雨点般地落在阿昌的身上 最后,阿昌象一条狗般地死去了,就在我的面前。 我发疯似的从厨房端来了一把菜刀,对着那几个乱砍一通。可是,在三条穷凶极恶的狼面前,一只绵羊并不能做什么,即便是她想拼命也一样如此。 张近举起我那刚满月的孩子,对我说,如果我继续胡闹,他们将毫不客气地要了孩子的命。 李天接着说,反正阿昌在这个城市没有其他亲眷,就说他得暴病死了。 王堂说:只要你不出卖我们,我们会保证你和你的孩子的安全,而且我们愿意在物质上提供帮助。 那几天,他们三人惶惶不可终日。张近一直守在我和孩子的身旁监督我,李天和王堂负责办理阿昌的后事。老天爷不长眼,他们居然神不知鬼不觉地办成了。 一个星期以后,他们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于是又象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地聚集在一起,你一嘴我一舌地安排我的未来生活。大体上是这样的:他们将共同出资把阿昌的房子拆了重建并装修成一个饭馆,由我来当经理具体负责经营。赢利了大家平均分成,亏损了他们三个承担;不准我再嫁,以免节外生枝;作为制约,我的孩子由他们另外请人代带,直到他们确认我已绝对不会出卖他们为止。 怎么样?他们问我。 我恨不能与你们同归于尽。我咬牙切齿地说。 他妈的,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反正已杀了一个,我们不在乎多杀两个; 那个死鬼阿昌有什么值得你这样要死要活的?我们三个不都比他更强?不如再陪我们玩玩 恶梦重演,他们再一次将我轮奸。 我是听到孩子的哭闹声才苏醒过来的。 我们想来想去,认为还是要给你最后的机会,你是愿意和小娃娃一起去死,还是希望答应我们提出来的对大家都有好处的条件继续活下去?李天问我。 孩子在一边撕心裂肺地哭喊,我真希望自己快快死去。那种痛苦和折磨你们可能无法想像。 可是,为了孩子,我别无选择,只有按照他们说的办。可是,从那时开始,我在心里暗暗地发誓,我一定要亲手把他们一个一个地杀死,无论用什么手段。 三个月后,近天堂饭馆按计划开张了,店名是他们取定的,你们一定看出来了,是他们三个人名的组合。我成了饭馆的没有老板的老板娘。 从那时起,我就开始寻机实行自己的杀人计划。三个月以后,机会来了。 那段时间,王堂不知犯了什么事,躲到别的地方去了,只有张近和李天在本市。他们俩人经常轮流在饭馆打烊后留下一个在我的房间,我想你们会懂他们要我做什么。 我深知凭我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是不会达到我的最终目的的。女人杀人要靠智慧,而不是力气。 我开始有意亲近李天,这使得张近很不高兴。 有天晚上,李天和我完事以后,我对他说:真希望我是你的妻子,哪怕只是你一个人的情人。 李天问为什么。我说:在你们三个对我使过坏的男人当中,只有你才是我喜欢的那种男人,懂得痛我,关心我的感受,你是一个敢作敢当的真正的男子汉。 李天听了很受用,但是他一言不发。我知道火候尚未到点,事情还是要慢慢来。 有一次,李天和张近两人撞车了。他们谁也不让谁,吵得很凶,差点打了起来。当时,我真的希望他们俩大打出手,最好是其中一个干掉另外一个。但最后李天却退缩了,也许是因为张近更强壮一些?那天晚上我可惨了,张近变着法子搞我,我被折磨了整整一晚。 第二天晚上,李天来了。我对他说:原以为你是个敢作敢当的男子汉,没想到你却是个缩头乌鱼,我看错人了。 李天在床边做了很久,一言不发。后来他起身走了,临走前撂下一句话:我会证明给你看! 几天后,张近和李天两人一起去东莞办事。我过了自从离开故乡以后最安稳的一段日子。 一个月以后,李天回来了。到晚上的时候,他对我说:张近死了。 我问张近怎么死的,李天不耐烦地说:你就别问这么多了,反正他死得很难看,到大海喂鱼去了,你千万要记住守口,因为是你唆使我去做这事的,出了事你也难逃干系。你以后是我一个人的了。 以后的几个月里,我没做任何动作。因为我在静静地等待另一个人王堂的出现。 饭馆的生意越来越兴隆,我的个人帐户里有了将近六百万,由于事先约定他们几个并不参与饭馆的管理,所以我很容易地就隐瞒了这些。他们原来投资开个饭馆也只是为了封我的口,让我能维持生计而已,并没有想到能赚这么多钱。钞票大把大把地流进来的那些岁月,我几乎忘记了我的仇恨,忘记了死鬼阿昌。只是偶尔会想念我的孩子,不知道孩子还好吗?他根本就不应该来到这个世界! 在我不经意的某一天,王堂突然出现在饭馆。我在看到他的第一时间,就通过电话把信息传达给了李天,让他知道:他一个人独享美人的时代结束了。 李天急匆匆地赶回,见到王堂后,两人便要了一个包间,在里面喝起酒来。他们谈了什么,我不知道。待他们俩都有了一些醉意,我打通了李天的手机,让他出来一下。 什么事?李天出来后问我。 我递给他一本里面有存款50万元的存折,对他说:这是我们饭馆到目前为止所有的盈利,我把它交给你,你和王堂分了,我一分不取,让我离开吧! 为什么?李天问,这么些天来,并没有人限制你的自由,而你并没有逃走。 我对你虽然说不上爱情,但好感却总还是有一些的。我说,姓张的死后,我原以为这只是我们两个人的饭馆,所以努力经营。可是现在情况又不是那样的了。而且,我不愿意再让除你之外的男人碰我,我不是婊子。如果说你还像一个男人,就让我离开这里到别处开始新的生活吧。 李天沉默了一会儿后,猛地掐灭了手中的烟头,站起身来,对我说:我会让姓王的什么也得不到,我们还是过原来的生活。你只要为我做一件事,十二点以前让所有的伙计都离开饭馆。 李天又回到包间里和王堂一起喝酒了。 店里帮工的伙计们都离开饭馆了。到将近一点时,一直反锁的门终于打开了,李天走了出来,站在门口对我说:你去厨房拿把折骨刀和几个编织袋过来。 为什么不干脆弄到厨房里去?我问。 因为我不想还有第二现场,快些!李天说。 待我把东西找来递给站在门口的他,他进去后又砰的一声把门关上。我就站在门外静静地等待。 应该说,李天才是真正的屠夫。在他们三个狐朋狗友中,只有他城府最深,最心狠手辣,也最沉着利索。不到半个钟头,门打开了。说实话,我当时很害怕,根本不敢往门里面看。以后所有的事情抛尸、整理现场等等都是他一个人完成的。据他自己说把王堂的尸块浇注在他自己承包的工地的水泥柱子里面去了。如果要找到证据,必须要毁掉一幢十八层的楼房。 一切搞定以后,我后怕地问李天,真的不会被警察发觉么?他说,中国的警察只能破那些明白案子,像这种,他们三个都是在孤儿院里长大的,而且从来都是居无定所,只要我不说你也不说,绝对不会有事的。 听他这么说,我也就心安了一些。 生活又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要不要杀李天?绵羊要不要杀死最后一只狼?我犹豫不决了很长时间。如果不是他不答应和我结婚,如果不是他为了承包工地强迫我和有权人上床,如果不是他最后告诉我说我的孩子早就以二万元的价格卖给了一个路过本市的外乡人了,我可能会放弃。 在昨天深夜,我用一把水果刀割断了他的脖子,就那么轻轻地一拉。 没想到,原来要一个人死,根本就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我决定把所有的存款以及饭馆全部捐献给政府,请不要误会,我并不是为了买自己的命。而是我深深知道,我已经用不上了,杀人偿命这个道理,我是知道的。 你们知道吗? 近天堂饭馆,其实是离天堂最远的饭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