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重影

　　重影
　　作者：孙皆松
　　是您如影厚重的山脉，
　　是您忙碌贫困的农耕。
　　是您指我阳光的道路，
　　是您教我做人的铁铮。
　　总是拒绝您威严的爱抚，
　　总是叛逆您给予的人生。
　　等我把爱都给了儿女，
　　您只留下远去的背影。
　　一一总是不愿提起父亲。那是因为我小时候天生顽劣，常常受到父亲的责打。父亲虽然用心良苦，但也由此多少冲淡了我对他天高地厚恩情的感激。记得有一次我正用拳头教训着不听话的弟弟。弟笫的哭声和眼泪，又一次给我招来了父亲的巴掌
　　晚饭后，我无趣地走到屋外的空地上乘凉纳睡。（那是上世纪六十年代末，苏北农村的生活和居住条件都极为艰苦。迫于居住的压力，每到夏日，老汉和男孩大都选择在室外睡眠过夜）父亲这时候慢慢地走近我的身边，轻轻地在革席上躺下。唉一一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似乎在结束一整天的劳累。他并不在意我故意地将身体，转向他的外侧。先是用草扇给我扇起丝丝的凉风，后是用一件上衣给我盖着肚子。叫着我的乳名，慢慢地给我讲起那天上星星的知识和传说。
　　在好奇的心理作用下。我顺着他眼望着的方向，看着那璀璨如洗的夜空。（那时候的环境好）听着他那极有见识和耐心细至的讲解，心里的怨气也在慢慢地消融。就是在那个夜晚，我认识了天上不变的星晨北斗，晓知了《牛郎织女》的故事传说。在不知不觉中，我忘却了平日里对他的畏惧。记得他抚摸我的大手，长着老茧却带满了温暖。他略带苍桑的脸上，已布满了皱纹。现在想来，在那饥荒艰辛的年代里。我只知道母亲的身边就是天堂。哪里理解担当天堂背梁的父亲，是多么地不易。母亲常常能把生活的艰辛诉于家人，而父亲则往往是把艰辛默默地扛在肩上。就是在那朦胧的夜色中，父亲给我留下了父爱如山厚重的印影。
　　当我初为人父时，看着襁褓中儿子稚嫩鲜活的样子。我忽然明白了，血浓于水舐犊爱子乃人之天性。心里也慢慢体会到，过去对父亲的误解，是对父亲的不公。却又在喑暗地告诫自己，决不责打儿子。可随着儿子年龄的增长，他天生的倔脾气也显现出来。如果他生气了，就很难把他哄好。要什么东西，就得非要到不可。在他七、八岁的时候，有一次面对他无休止地哭闹，妻子早已没了主意。只能在他旁边，流着无奈委屈的眼泪。我实在气不过，便在他屁股上打了两巴掌，并大声地斥责他。当我看到儿子，在恐惧中屈服地目光。忽然明白，我做错了。立刻便在心里深深地自责起来。这是我唯一一次责打儿子。
　　那时也明白一个道道理。无论父亲的责打、爱抚、或者是默默地宽容，那都是爱。它都生于爱的土壤，落于爱的影心。
　　后来儿子上学、工作，我总是以宽容、顺其自然的心态去对待。从不过问，害怕过于严历，伤害了父子的感情。只是默默地为他祈祷，愿他有一个好的前程。直到后来，他与我心中的距离相距甚远。我才慢慢无奈地感知，儿女的事情，真的由不得自己。
　　现在儿子、儿媳都在远方的都市，老妻也只得随他们去照看孙女。常传话来，儿子、儿媳对幼小的孙女，学习上的管教甚是严束。我在老家想着远方的情形幕影，对孙女也是爱莫能助。又暗自自私地庆幸，在老家的我，或许能给孙女，留一个耳顺慈良好爷爷的印影吧。
　　而今年已老矣。每当看到洋溢着青春的青少年们。便从心底感叹到，儿女就是人的第二个生命。想着这世间的幕幕舐犊之情景。深深地感知，这种爱，便是生命乃至万物得以延续的、那神奇密码中最美的虹。它也一代又一代，默默地留影在你我的血液中。
　　父亲早已故去，他的背影渐行渐远。弟弟也早已忘却了我的不好。每当与之相聚，总是把酒言欢，不醉不散。现在想来，父亲责打我的往事旧影，或许是我今生中得到的，最奢侈的爱了。
　　原创文章，文责自负。写与二一年八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