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诚信的鲁西南，赊小鸡了买小鸡，那一声吆喝里有甜美的乡愁

　　鲁西南地区50岁以上的朋友，应该还记得这样的情形。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每到春夏之交，常有卖鸡的挑子来乡下，长长的扁担一颤一颤地，一头一个大竹筐，里面都是叽叽喳喳的小鸡。也有骑着自行车的，自行车都是大轮的，主要是国防牌和金鹿牌的。自行车的货架子上一边挎着一个大筐，里边也是叽叽喳喳的小鸡。
　　赊小鸡的一般都停在村里的十字路口，撩起衣襟擦擦汗，喘口气后，便开始用那不次于当今某些歌星的声音开始吆喝：小鸡了，买小鸡。。。。。。声音绵软而悠长，像唱歌似的，穿透力极强，立即整个村子都回荡起了赊小鸡了，买小鸡的声音。
　　很快，听到吆喝声后，村子里的妇女便三三两两地围过来，打听价钱，打听能出多少只母鸡。因为在那个年代，母鸡就像农户的银行，称盐打油全靠从鸡屁股里抠，村民买小鸡自然想要母的。妇女们相互商量着该要不该要，你要多少只，我要多少只。商量好后，便凭着自己识别鉴定小鸡公母的办法，开始挑选小鸡。
　　挑选小鸡是一个十分复杂的过程，既要尽可能地多挑选母的，又要挑选那些精神头好的，看上去身体强壮的。那时买鸡是一笔不小的投入，谁都不想自己买的小鸡公多母少或者买了之后回家难以养活，因此要精挑细选、反复比较半天才能挑好。
　　小鸡挑好以后并不付钱，很多人也没钱可付。这时卖鸡的便掏出本子，记下姓名数量。妇女们都是有名字的，凤呀珍呀英呀兰呀的都很好听，可她们报的却是自家男人的名字。一是在村里很少有人知道那些花花绿绿的名字是谁。二是在她们的下意识里，男人才是一家之主，报自己的名字会让自家男人失了面子，惹村里人笑话。
　　鸡买回家后，没有多少粮食可喂，那时人还缺粮呢！平时只是喂点糟糠秕谷和剁碎的野菜，偶尔才会喂一点点残羹剩饭。女主人照料小鸡十分精心，丝毫不比照应自己的孩子差：气温低时要用棉被等物盖上筐子，以增加鸡窝的温度；为防止老鼠、猫狗伤害小鸡，晩上还要把鸡筐用绳子吊高；用红色、绿色的染料涂染上小鸡的某个部位，便是小鸡的身份证明。如果小鸡少了1只，要到邻居家问个遍，旮旮旯旯里找个遍。如果有小鸡生病死了，女主人会难过好半天。在女主人们的精心照料下，小鸡一天天长大了。及至天凉之后，小鸡的个头长成了，这时女主人们便开始盘算，哪只公鸡留下来过年宰杀，哪只卖掉，因为她们知道，要赊帐的快来了。
　　秋收过后，那些卖鸡的便提着黑色的人造革包，带着他的小本子要帐来了。他们有的走村串巷，按着小本子上的记录一家一家地上门收账。有的则站在原先卖鸡的十字路口，再次一展嘹亮的大嗓门：收小鸡子账了！听到卖鸡的吆喝声，那些买鸡的妇女们便会主动过来还帐。
　　卖小鸡的偶尔也会有将买小鸡者姓名记失误的时候，这样收账时往往就对不上来，这时村民们便会热心的帮他回忆：这该是邻居的二嫂，还是对门的三婶？记得当时我们村里有一户姓熊的，属于住姥娘家，村里人都管男主人叫熊孩子。一次卖鸡的来了，他姥娘帮他买的小鸡。记账时卖鸡的问他姥娘名字，他姥娘平时不叫外孙的名字，忘了外孙叫什么，便说：你记上熊孩子就行。村民们也说：对，你这么记就行，跑不了pao的。后来要账时，卖小鸡的把这一节忘了，看着账本上记的熊孩子赊鸡20个发了愣。想问村里谁是熊孩子，又担心村里人误解自己骂人。还是一村民看着他迟疑的样子，看了看账本说：熊孩子就是前边的那家。那时候民风纯朴，没有什么人会赖账，只是偶尔会有人抱怨：你卖的小鸡公的咋这么多，母的咋这么少啊？
　　那时还有溜乡卖鹅鸭的。卖鹅鸭和卖小鸡不同，鹅鸭只母的要钱，公的不要钱。鹅鸭买的时候看不出来，只有等到养大了才知道。你买的鹅鸭有多少公的多少母的，别人无法给你核实，卖鹅鸭的上门收账时，全凭买家说了算。村民们纯朴诚信，很少有少报母鹅母鸭的。
　　现在经济发展了，生活富裕了，但好多人钻进了钱眼里，忘记了诚信二字，坑蒙拐骗的行为时常发生，这让我不由想起当年赊小鸡的情形。那时买卖双方素不相识，又不是现钱交易，但从没听说谁骗过人。如果放到现在，还会有人放心大胆地做这种买卖吗？现在国家大力宣传提倡诚信，实在太及时太必要了，因为我们不但需要富裕的生活，更需要良好的社会风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