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出发了,出发的计划,不是瞬间决定的,也是瞬间决定的。 只能再一次安慰自己,走更多、更远的路,遇见更明白人生的自己。 我在慢慢的收拾着行李,每次收拾装备,都会把所有门关起来,安静的一边收拾,一边思考。 边收拾边想,带任何的身外之物,都是负担。但没有这些身外之物,其实我们这具躯壳,又连基本的生存能力都没有。 想留存想要的,必然就要接受所有留存过程中需要的。 我本是不想走这一路的,最主要就是,我心中的孤傲,让我对这条路有些许不屑。 我曾经跟朋友自驾走过318。除了路程较长,以及海拔起伏比较大,现在的318太成熟了,反而没有了最原始的风味与吸引。 只是,我也曾经说过,要是有一天,我实在无法从其他的山川或路上,得到我想要的,那我一定会走一次318。 因为这是一条没有太多的难度,没有太多的挑战,没有过多的人类居住与活动,又有足够的长度,这样的路,适合留给自己的心与心事。 这是一条,只要不要在心里找理由放弃谁都可以走的路。 我打开抽屉,想找一把小指甲刀,带上出发。 抽屉打开时,看到里面有个小盒子,看着那个小盒子,我已经忘记了里面装着什么。 遗忘对于想遗忘来说,是那么难的事,怎么努力都难以做到。当真的要遗忘之时,原来是完全不用努力。 在不经不觉中,便已经遗忘到无边无际。 我轻轻的把盒子从抽屉中拿起,慢慢的打开那个,一小堆的石头安静的躺在里面。 我翻动那些石头,拿起其中一块,想起当年我们们曾停车在318的某段路上,一条小河边时,我就在那条小河边上,独自游走,捡过石头。 但我已经分辨不出来,这一盒石头里,哪一块才是那一块石头了。 只记得那个时候,有一群牦牛正在悠闲的吃草,我捡石头时,一头体型巨大的牦牛一边漫不经心的咀嚼着口中的草,一边瞪着又圆又大的双眼注视着我。 我总感觉牛是不会眨眼睛的,那双眼又圆又大一动不动的,一直瞪着我。眼睛里没有感情,没有思想,我完全无法分辨,它拥有什么样的心理活动和情绪。但仿似能感觉到它对我莫名的厌恶和愤怒。 我感到危险的心慌,我怕牛,它那双眼睛,像我已经逝去的爷爷的眼睛,同样没有表情,没有话语,同样让人不寒而栗。 我捡起石头,飞奔着跑回到车旁。 牛不是狗,我的飞奔并没有引来它的狂追。它还是在那里咀嚼着口里的草,我这个狂奔的疯子,半点没有影响到它。 这个地球,属于这个宇宙,也属于地球上所有的物种,但物种间似乎也不互相的亲密,也有相互的提防。 朋友问我:怎么了? 我看到牛眼睛很可怕,它好像要吃了我。 牛吃素,怎么会吃你。 我没有说话,只是突然又沉默,在心里想着:吃素的动物,也不见得就不吃人啊。 何止物种与物种之间,会相互抵触与提防?人与人之间也会相互不见刀光剑影的相互斗智斗勇。 我放下手中的石头,让它重新躺回那个本不是它的家,现在却是它的整个世界的盒子。 它的存在于318的路上,不知道是谁决定的。但它此刻在此,是我选择的,它从无选择的自主权。 它本没有生命与灵性,是回忆给了这块石头更高的生命力,是过往给了这块石头附加的意义。 我即将又一次出发前往那条路上了。只是,我还在,石头还在,牛呢? 几年以前了,我听说过,一头耗牛的正常寿命有几十年,但很多的耗牛,因为人的欲望或意外,都不能活到正常的寿命。 有些牛,遇见是一生中的第一次,也终将已经是最后一次。 只是,谁又会对萍水相逢的对方,念念不忘?谁又会在乎世间只是非亲非故、偶尔遇见的对方是生是死?是存在何方,又逝去何处? 不说对方是否在乎,我们本身同样不在乎对方是不是在乎。我们所有的在乎,都是我们对对方本身的在乎,方可导致。 除此之外,所有一切,都是逝去都不会有半点触动的所有。 我把小指甲刀,放到一个小包里。思绪仍然在那一年的那条路上。 那一年,我们的车走在318上,某天的傍晚,看到一人一包孤独的身影,走在夕阳斜照的山间公路上。 我对朋友甚为不解的说:走这条路,真的很无聊。都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要走。 此刻我才明白,我当初所不理解的,只是我不处于那个状态,不觉得非走不可。 其实,每个人走上那一条路,都各有各的理由,各有各的原因,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在路上。寻找在路上的我们。 我活着活着成为了当初不理解的人。而那些不理解我的人,也就是当初的我吧? 把生命无限延长,可能不过也就是,活到渐变通透之时,你曾经是我,我也终将是你,他也必然就是我们吧? 想到这里,拿着护膝正要装进包里的手,停在了那里,又陷入了思考。 发了一会儿呆,回过神来,深吸了一口气,又轻呼了一口气。这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有的习惯,总是觉得心中有气难进,又有气难舒。 这无声无息的一呼一吸,也许,才叫阅历和成长吧。 我呆着不动那一刻,在那个时候要是有人看到,会被人以为是突发脑溢血了?被人点穴了?精神失常?还是迷信点鬼上身?否则,怎么可能突然定在那里? 胆小的可能从此都不敢再接近我。自我利益心重的,更加从此会躲鬼一样的躲着我。 不必躲,因为我一直用远离去保持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