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多余的父亲

　　在很多人的记忆里，总是有很多关于母亲的文字和心声表达。对于父亲，似乎哪就是一座山而已，或者一个记忆、背影等等。难道父亲成了多余的那个人了吗？
　　在我印象中，父亲很威严，小时候我是惧怕他的。直到慢慢走出他的视线，上学工作了，他想管也管不了，我才体会到对于父亲还是有很多话要说的。但似乎总没有双方相互都感兴趣的话题，和母亲、和兄弟、和孩子们反倒比和他话还多了。父亲静静的坐在一边，成了多余的那一个人了。每次回家去，母亲忙着做饭，各样平时不多见的小吃，在她手下生发开来。小孩子们在玩着，打闹嬉戏着，像是一群人。只有父亲，要么在帮忙摘菜，有一句没一句的夹杂说着。有时候，烧火成了他的主要工作。母亲把各样东西放在笼屉里，剩下的工作就是他的。把劈过的柴火或者树根什么的，让火旺起来。如果火太旺或者烧过了头，母亲偶尔也会愤愤的数落他。好像他应该天经地义应该做好一样。儿子们的主要任务就是好好吃，慢慢地称赞母亲的好味道。这一切都和父亲无关了吗？
　　其实，父亲在村里也是个能干的人。办事果断，为人厚道，谁家有了什么事情，总需要他来说理一番。只不过随着年岁慢慢增长，儿子们渐渐长大，他却渐渐衰老了。前几年下雨天摔了一跤，腿脚更不利索了。幸好，他是个要强的人。在手术后坚持锻炼，还恢复得不错。家里人总说让他别提重东西，他却不大愿意听。提水、煮饭，打扫庭院，洗床单衣服甚至蒸馒头，都在他的工作范围之内了。当假期孩子们还在呼呼大睡时，他都早早起床了。他总说，习惯了，早上睡不着。来来回回在门前走出走进，就当是锻炼了。门口的村道上，他一会儿买点菜，一会儿买点甑糕，都在为孩子们吃好点而努力。大小孩子吃剩下的，他总舍不得，再自己吃了。好多次给他说，别吃剩饭，不卫生，似乎他听进去了，但总是看着他吃剩下的好东西。
　　他总算在年老的时候，拿上了一点点工资。他很高兴。但对于退出农村合疗这件事，他还是有些愤愤不平的。偶尔问他，工资涨了多少，他说好久不看了，就在邮政储蓄存折上了。也不知道，平时家里的支出花什么呢。也许是因为他为人处世的公平吧，撮合说媒现在成了他生活的一项乐趣了。逢年过节的日子，家里总能碰见来求亲的中老年父母们和青年单身男女。每次回家，他的手机总是响个不停，不是这家问话，就是哪个父母央求让快给他家的孩子找个朋友。我给母亲说，我爸的电话业务量比我还大。母亲一嗔，有时也责怪他，没见说成几对，天天瞎忙。要是逢着退婚的，还要在中间说话，得罪两家人呢。我也问他，一共能成多少对。他笑笑说，有成的。现在的媒不好说，年轻人都要求高呢。我想，或许说媒这件事本身没什么，但对他来说，存在感和忙碌感恐怕更多些吧。闲着，总不是个事吧。
　　好多日不回家，就想着给他打个电话问候下。每次提起电话，却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了。问问孩子，问问他的身体，似乎这话题就即将结束了。但他哪一头，总有不舍似的。就絮絮叨叨再说几句，实在没话说了才说一声我也没事，那就挂了吧。想想他也挺辛苦的。把儿子们养大，这不是一句两句话的事情。一个个成了家，也还都稳着了。等孙子孙女们出生、成长，他就在接送的路上了。母亲去城里管小孩子们，就剩下他一个人要孤单五天了。也不知道，他能做些什么，他正在吃些什么但如果每次我回家，只要提前给他打电话，问他或者家里需要什么，他总说什么都有呢。每次他总会说，你馍吃完了吗？那给你蒸一锅馍走时候拿上吧。我担心他，有时候就随口说，好吧。让他忙碌一整天。当我说，这次回不去的时候，我能从电话里听出他的失落。还安慰我说，你忙事情吧，别影响。我想安慰他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只好告诉自己，要回家去，要回趟家，看看他，哪怕只见一面，也好啊。
　　在许多同事的交谈中，总能听到或者看到母亲的忙碌。管孩子，做饭，收拾家似乎，母亲的用处太多了。而父亲呢，只有剩在老家看着老屋，等周末和在城里的孩子们相见了。这些沉默的父亲，孤单的父亲，仿佛成了一种象征和符号。家是大家的家，家里却只剩下了他。我不知道我的老年应该如何度过，是否像父亲一样沉默孤独，我是不是应该赶紧培养一种爱好和兴趣，免得以后出现这样的局面呢。人生路上，我们只会慢慢看着父母渐老，他们的背影注定是我们这一生抹不去的风景线。只是，当父母背过身去那一刻，我们还能看到他们一生的辛苦吗？
　　总是在家里。总是在守着电话。总是在叮咛着孩子们。总是盼着孩子们走的更远，哪怕他们成为了遥不可攀的天际线我不知道这多余的父亲是否孤独，我只想着在下一个假期，可以回去多陪陪他，哪怕没话找话吧，哪怕说的无话可说了。剩下的四目相对，就慢慢融化在亲情里吧。
　　多余的父亲，其实是我们人生出发的起点，也更像是一座基座。不管我们走得多远，看看身后，他总会在村头守望。家乡的槐花树快发芽了，别忘了回家的路，不长，就是再长，也需要我们值得我们用匍匐的姿态去走回。面朝家乡，还有父母和老屋，静静在等待离人归去来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