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散文如果没有你

　　文刘金凤
　　如果回到从前，我仍然是那个寒窗苦读的孩子，坐在并不宽敞的教室里，日复一日在渺茫里煎熬，等待一个没有结果的未来。如果没有复读时的班主任周老师，我的命运又将是什么？是面朝黄土背朝天，风里来雨里去，象父辈们那样劳碌终生？还是？
　　我不敢往下想，每每想起来，我心里由衷地感激周老师。尽管毕业这些年从未跟老师联系过，也不知道老师过得怎么样，老师已退休在家颐养天年？还是仍然坚守在岗位上发挥最后的光与热？
　　那年，我高考落榜，而成绩平平的邻家哥哥经过第二年复读后金榜题名。母亲仿佛看到了一线希望，对哥哥复读的学校有了好感，母亲亲自去邻居家，央求哥哥带我去复读，那是并不遥远的异乡沂水二中（记得当时全省各个地区之间分数线有差异，临沂比潍坊低10分左右）。母亲是一定要我考上大学的，她不管自己多么受累。
　　于是在邻家哥哥的带领下，我见到了身为理科复读班班主任的周老师，他长得高高大大，非常英俊，三四十岁的样子，周老师有一张棱角分明的脸，高挺的鼻梁，眼睛很深邃，不苟言笑、不怒自威。果然，刚去没几天就听到宿舍的女生在窃议他的英俊。
　　沂水二中风景优美，记得从西门进入，首先是一个大大的喷泉，喷泉后是一座假山，绿植和花草在路边朝我招手，崭新的教学楼张开双臂欢迎我。我很快融及了理科复读班这个集体，周老师教我们语文，他写得一手好字，不论是粉笔字、还是钢笔字，当然了，听说手笔字更是了得。我对老师的崇敬又多了一层，因为我是喜欢语文的。记得第一节语文课，上得是作文，作文的题目不记得了，只记得作文本发下来的时候发现上面画满了红圈圈，红圈圈越多，说明文章写得越好，而且老师在后面写了好多批语。然后老师在课堂上读了我的作文，我的文章里有一句是这么写得：考不上大学就是犯罪啊！这句话被老师加重语气读了。是的，那个时候，面对母亲期望变失望的眼神，我觉得无地自容，愧对爱我至甚的母亲，我是无论如何不能再一次让母亲失望了。
　　为了不再让母亲失望，也为了周老师对我的厚爱，我决定认真学习，发誓一定要考上大学。然而学习这件事，最难的是坚持，你坚持一个月两个月很容易，要坚持到底就很难。实践证明我就是这样一个人，在坚持了两个月后，在接下来的期中考试中，我取得了优异的成绩，在理科复读班排第二名，考第一名的是一位李姓男同学，这个同学有超强的毅力，一直到高考结束，稳居第一，最后考取了浙江大学。但是，坚持到底我就做不到了，取得一次好成绩就沾沾自喜、自以为是、一曝十寒。在后来的历次考试中我也是忽上忽下，从来没有稳定过。也许这一切，班主任都看在眼里了，他不止一次在课堂上点名批评，毫不留情面，这些只对我起到了一刹那的作用，虽然非常迫切地想好好学习，但是总觉得静不下心来，难以管住自己。
　　就这样，日子流水般过得飞快，我不仅没有稳定住我的学习成绩，而且在春节过后，考试成绩一次不如一次，成绩的持续下滑让我对高考丧失了信心，于是变得更加浮躁了，总是在上课的时候心不在焉，总是想起母亲期望的眼神，总是觉得自己真的成了罪人。老师毕竟是老师，他对学生的一切了如指掌，他熟悉每一个学生的心理胜过学生自己。临近高考的时候，老师将我们五六个学习成绩像过山车般的同学叫到了他的办公室，晚自习后的办公室里灯火通明，所有的老师都走了，周老师将门闭上后，突然，变得无比严肃，在当时的我看来那几乎是歇斯底里。第一个被教训的是我！他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咬牙切齿地朝我吼道：我敢打赌！这样下去，你考不上大学！考不上！瞬间，我有一种石化的感觉，我觉得老师的话像针一样扎进了我的心，一段时间以来一直麻木不仁的心感觉到了生疼，原来我在老师心里这么low！我还一次次地自我清高，好像这个世界多么优待我似的！还以为在老师的眼里自己仍不失为一位好学生！原来不过如此而已！我心中升腾起一股莫名的力量，我觉得我得证明给老师看，让老师知道他的判断是错误的，让老师知道我一定能考上！我没有反驳老师也没有哭，我匆匆跑出了老师的办公室，跑向了教室，所有的努力从那一晚开始。
　　接下来的两个月，我爆发了无穷的力量，仿佛每天都为老师的一句话活着，我心无旁骛地投入了最后的复习，和老师暗中较量着。偶而从书海中抬起头，看到的老师的目光，竟然变得那么柔和，没有了以前的不寒而颤，这莫名鼓舞了我。
　　高考如期而至，最后这两个月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考试过程中感觉比平时得心应手了不少，一份耕耘一份收获还是有道理的，除去化学出了差错发挥失常，其它科目都算正常发挥，我还是有信心过线的。
　　高考结束的那个下午，在全班同学的欢呼雀跃中，一个女同学悲痛欲绝的哭声越来越大，我们得知：原来这个女生的母亲于高考前两个月突然去世，当时他那老父亲找到班主任，请求老师一定不要让女儿知道这个消息：这个女同学不管什么时候请假回家，老师都不能批准她。周老师答应了这位老父亲的请求，几乎是寸步不离地看住了这位女同学，既不答应她请假回家，又防止她偷偷回家，当然了这位女同学的老父亲会不时地来学校看她。可怜天下父母心！可怜天下老师心！高考结束，这位老父亲已在学校等待多时，终于将实情告知了女儿。正是有了父亲和老师的配合才有了这个女同学高考的正常发挥。其实，最后的几个月，老师几乎是不分昼夜地守住每一个学生，以免出现任何差错。
　　就在这一刻，我对老师的印象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突然明白了老师对我的良苦用心，在他拉下脸来怒吼我的时候，也许已经在心里盘算了很久，这是最适于我的教育方式，尽管在这之前，从来没有老师这么对待我，我一直是老师眼里的好学生，一直顺风顺水，被表扬习惯了的我已经不知道天高地厚，我极其需要这样的一剂猛药让我清醒。
　　虽然直至高考结束，老师也没有向我解释。
　　在经过漫长的等待后，终于迎来了分数线揭晓的日子，那时候没有电话没有网络，查分数要去就读的学校。那天早晨，满怀期待的母亲早早地起床做好了饭，走的时候还多给了我20块钱，并嘱咐我说：到了学校，先给老师买上瓶酒，再去老师家，你们老师不容易啊！
　　很快到了老师家里，很快查到了分数，我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理科复读班一共过线17人，我刚刚超过分数线，而那个高考前失去母亲的女同学考得很好，超过了本科线10多分。我们两个人无疑是受到了班主任的特殊恩惠才取得了这样的成绩，尽管心里对老师有太多的感激，但是我也没有向老师表达什么。然后，就匆匆回家了。
　　此后再也没有见过老师，从此与老师失去了联系。
　　这些年，想起这些事，我心里对老师的感激之情越来越重，我总觉得，老师殚精竭虑付出他的全部，改变的是学生的命运，尤其是改变了我的命运。否则，我会怎么样？为了母亲，继续我的复读路？还是象我的母亲一样，一辈子，与泥土为伍，写着我热爱的文字，耕种着一亩三分薄地？还是放弃了我喜爱的文字，只是为了生活，奔波！
　　（图片源自网络）
　　【作者简介】刘金凤，女，事业单位在编人员，大学学历，高级会计师职称。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潍坊市奎文区作家协会会员。
　　《当代散文》由山东省散文学会主办，散文双月刊，主要发表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作品，欢迎山东籍散文作家申请加入山东省散文学会。山东省散文学会常年举办各种散文活动，为作家提供图书出版服务，欢迎联系。投稿邮箱：sdswxh126。com、sdca98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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