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就想当个汽车驾驶员。1969年当上了兵,分到总后汽车十七团,那高兴劲就甭提了。那时我们两个学员一台车一个教练,车是淮海战役缴获的美国大道奇右方向大卡车(这车现在只能从电影上看到),转向灯是安在挡风玻璃中央的手拨箭头,喇叭是手推的(儿童玩具式的)。虽然车很破旧,但在教练员们的精心保养下,一样在编执行战备运输和教学任务。老团长曾是刘伯承元帅的小车司机。淮海战役有一仗一下缴获了二百多台大道奇,刘伯承即命令他去组成一个汽车团。对这来之不易又有战功的汽车,我们自然百般呵护,一天至少都要擦拭二、三遍。 雪夜拆车 在驾训队进入模拟驾驶时,教练规定每人睡觉前要练完100个15档动作才能入睡。一天晚上,我问教练,加档时为什么要踩两脚离合器,轰一脚空油门呢?教练躺在被窝里答到:那是为了增加附轴常接齿轮的转速。我又问:附轴和常接齿轮在什么地方,为什么要提高它的转速。为什么一连串的提问把教练纠缠得不耐烦了,但我和另一个学员说,你不讲清楚我们就睡不好。教练无奈说:你们去车场把车上的变速箱拆下来。那时,我们在贵州一个叫龙洞堡的地方,12月份天寒地冻,又是夜里10多了。我们两学徒齐心协力,在没任何辅助机械下,忙乎了1个多小时,将变速箱拆下来,拉回宿舍,叫醒教练,他指着打开的变带箱中的齿轮轴告诉我们,这就是附接齿轮,它的作用是他讲完,不容我们再问,命令我快把它装回去,明天还要出车,我们俩把它装好后已是深夜2点,两人手脚冻得发僵,浑身是雪,真是吃了大苦才长了那么一点见识。而我俩却非常高兴,因为那个年代我俩对比别人先学到点技术常识感到非常满足。现想起仍不禁哑然失笑。 雪地捡帽子 从驾训队毕业分到汽车十二连。这个连队是川藏运输线上十英雄生前所在连。第一次上车就跟老班长车运水泥到西藏修邦达机场。我的任务主要是学习夜间驾驶。记得在西藏学习开夜车时,老班长先开了几晚上,我坐在旁边以观看为主。路段好的情况下,他才让我摸一下方向盘。上路几天后,我也有点疲倦。一天行夜车,老班长一边开,边讲操作要领和技巧,而我竟睡着了。突然,一个急刹车,老班长推醒我:下去,去把那顶绒棉帽捡回来。我睁眼顺着车灯光看去,雪地路中有一团黑色似帽子的东西,我下车飞快地向前跑去。快到跟前时老班长将大灯关了,改开小灯,我随手一抓,心里就骂上当了,那就是一团耗牛屎。我在雪地上将手揩干净,告诉老班长不是帽子。他嗯了一声,挂上档,加油门又上路了。第二天,我将此事讲给战友听,他们告诉我,这是老班长教训我,开夜车不许睡觉!一是要观察学习老驾驶员怎样操作的;二是要帮老驾驶员观察路面和警戒。自那以后,我跟车或开夜车再也不睡觉。这习惯一直保持至今。 雪山扔燃烧弹 过去几乎所有跑西藏高原的车都挂着一个酒瓶子,我们称之勾油瓶。这个‘勾油瓶用途可大了。在高原早上发动车要先烤发动机,用汽油点火方便、快。二是汽车冷发动先向化油喉管里倒点汽油好启动。至于其它用途多着呢 有天傍晚,我开的车因油管堵塞死火在邦达山卡山顶(海拔3500米)。我一时排除不了,等最后一台老班长收尾车(救济车)到,天已黑下来。车队已全部过去了,山顶上就剩下我们两台车三个人。正修着,担任警卫的小罗喊道:老班长,土匪来了!我们借着夜光看到,20米外有几个骑马端枪的老藏民。他们在观察我们。刹时,我汗毛都竖起来,紧张极了(那时经常发生老藏民、土匪哄抢车上物资的事)。我们三人只有一支冲锋枪,小罗又没拿,枪还在驾驶室。我要去拿枪。被老班长制止,老班长让我们别紧张,因为你一先拿枪,他们可能就会开火。那时民族政策非常严,绝对不能先开枪,要是误伤藏族同胞,就要军法处置。但如果他们真是土匪、坏家伙,他们先开枪我们就很惨。就这么等下去?班长大声喊到:我们是金珠玛米(解放军)!一边让我把勾油瓶递给他。他坐在汽车叶子板上点燃油瓶,使劲向他们扔去。一团火落在20米开外的地上,又轰地烧起一大片。火光中,我看到他们吓得策马奔逃。老班长则以最快的速度拿出根备用胶管从油泵接到化油器接头上,让我把枪给他,并命令我先开他的车在前面走。这时,那些家伙不甘心(证明他们不是好人),躲在二三百米外放冷枪,想把我们吓跑,好来抢车上的东西。老班长大吼一声快走,我发动车,老班长端起冲锋枪向天一梭子弹后,我们一溜烟跑到山下,跟他们拜拜了。事后,我在想那些散兵游勇肯定没见过勾油瓶燃烧弹这新式武器,老班长这招实在是太绝了。 战地捡战利品 1979年2月17日,对越自卫反击战打响,我们团奉命配属13军从云南方向赴越参加战斗运输。我带领一个排15台车在战斗正式打响前几小时就随穿插队越过南溪河打入越南几公里了。经过一天一夜的激战,我军完全占领越南老街重镇。第三天,我和战友们驾车往祖国运送伤员和烈士遗体时,团参谋长开着指挥小车找到我,让我带上连部文书和他一起到老街查找油库、弹药库和一个商场的具体位置,并要将这些战利品运过河(即越南对面中国河口镇),很顺利就把三个地点找到。由于所谓的商场不过是个大排档的小店而已,参谋长当即下令,弹药库、油库由三营派车拉回,而商场里值钱的东西由我派三台车拉回去,交给河口镇民兵指挥部处理。由于随车的军务股长和一名参谋是第一次过河到战场,提出到战场拾点战利品回去做纪念,参谋长同意后,必须在他的视线范围里,一会他们拾了越军帽、匕首等回来,而我抱了九面越军的军旗和国旗,他们好奇地问我你拿那么多这玩意干啥,我告之他们我拿回去给战士当擦车布用。参谋长大笑道:军旗、国旗擦汽车战争史可没有记载,你和越南开了个大大的国际玩笑呀!战后这件事在营中传开,别人问我你当时为什么会有用人家的旗帜来擦车这一奇想,我一笑了之。其实我当时心里只是想用红旗来包手枪的,没想到那穷国家的旗帜全是棉布的,没绸子的,只配给我们擦枪、擦车用,再者当时在战场上我最爱护的是手下的战士和那十五台战车呀! 顺便提一下,第二天我手下的一个战士去拉商店的货物时,他捡战利品还立了个三等功,因为他在商店旁的猫儿洞里捡了一名受重伤的越军俘虏。 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