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处处有

　　文施静云
　　80年代末，90年代初，也就是改革开放初期，那会有很多的皮包公司，多如雨后春笋。尤其是那个计划经济逐步迈向市场经济的年代，代销物品的特别多。我爱人单位就有一批代销的货物发往山东济南了，该结账时，怎么也要不回来帐。因为我爱人是单位的业务主管，跟山东当地的单位比较熟，有几个业务往来关系不错的朋友，所以出差要账的任务就落到了我爱人身上。
　　我爱人带着一个新业务员坐着火车到了山东济南。来到了收货方单位，问了一下他们情况，他们财务说是把货物转手给了别家单位，一下也收不上款，就等于三角债，我爱人就催着他们想办法解决，要求他们单位先结一部分款，好回单位交差。剩下的一部分让他们再去协商。因为一时半会儿他们单位凑不齐款项，我爱人他们就在当地的招待所住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我爱人带着他们单位的新业务员也是他徒弟就去当地的旧货市场溜达，看看那里的旧货有没有能看上眼的，当地的旧货市场不大，溜了一会儿，也没有瞧上眼的。正在这时，有个老汉手里拿着一个带有泥土的陶瓷，跟我爱人说：老兄弟，看你遛了半天，老哥哥手里有件东西，你开开眼？我爱人一看就知道那是假货，抹上泥巴就是为了掩人耳目，造成似乎是刚出土的样子。我爱人就说：老哥哥，我看不好您手里的货，您还是收起来吧。那个老汉就说了看来老弟是个懂行的人啊，离这里不远，我住的小旅馆，那里有几件不错的东西，您有没有兴趣看？我爱人一想，反正也没有什么事，就带着他徒弟一起跟着老汉来到了他住的小旅馆，小旅馆外面就是一个集市，人来人往，很是热闹。小旅馆还算是干净，那个老汉就跟我爱人说，柜子里有几件货，比较不错，让我爱人自己打开柜子看，我爱人说：那可不成，您打开柜子拿出来让我看一眼就成了。那个老汉说：你这个老兄弟不敞亮，让你打开就打开吧，怎么那么啰嗦？我爱人的徒弟就说了：师傅，打开就打开呗，还能有什么事？说着就拉开了柜门，这时就听见哗啦啦的一声响，里面的瓷器就掉出来了，摔得粉粉碎，那个老汉就说了：你这个年轻人怎么这么不小心，把我的瓷器都摔了，这都是老瓷器，你赔得起吗？我爱人就蹲下身去，拿起碎片仔细看，一下就看出了问题，这个老汉就是做局的，他把一些破瓷器抹上泥巴，都靠柜门放着，谁打开柜门那些破瓷器都会掉出来，要不这个老汉不打开柜门，让我爱人他们打呢？我爱人知道江湖上有这类讹人的事，所以上不了套，可是他的徒弟年轻才二十出头啊，不太懂江湖险恶。他的徒弟吓坏了说师傅，怎办啊？我没带那么多钱啊。我爱人给他使了一个眼色说：没事，你看好了这堆碎片，我去筹钱。那个老汉说：你们谁也不许走，必须赔钱。我爱人说：我们出差也带不了几个钱啊？这样吧，你们本地我有朋友，我让他给你送钱来，成不成？那个老汉说：成啊，旅馆里有电话，你打电话叫你朋友来替你给钱。我爱人说：没问题，能打电话就成。我爱人就给他的一个朋友打了电话，他的朋友就是当地公安局的，正好还是管那片的警察。一会儿他的朋友就到了，那个老汉看见了就要跑，我爱人一把薅住他，说：别走啊，我朋友给你送钱来了，跑什么啊？我爱人的朋友一看就骂道：你tmd怎么这么不要脸，逮住你几回啦，都放了你，这下子又让我碰上了，你说怎么办吧？我爱人不解，问他的朋友怎么回事？他朋友说：这老小子，常在旧货市场拿旧货蒙人。要不就带到小旅馆，把那些不值钱的陶瓷，立在柜门边上，只要你一拉开柜门，这些东西就会掉下来，摔碎了，完了讹诈看客，说这些东西值多少钱，向人索要，如果没有带够钱，他们就让你把随身的物品抵押。他们耍的这招，不少人上当。有报警的，如果金额不大，抓了退钱就放了，如果没有报警就吃哑巴亏啦。这老小子抓了放，放了抓，都皮啦。我爱人笑道：我是想让你给调和调和，少赔他点钱，毕竟那些破瓷器虽然都不值钱，也是他花钱买来的，还有就是让我徒弟接受一下教训，年轻人不知这道上深浅，做事莽撞，也是让他吃一堑长一智，以后不能随便开柜子，遇事要三思而行。我爱人的朋友说：这事你交给我，我处理。晚上请我喝酒就成。
　　兜售假古玩的招数特别多，像这种类似的套路一点不奇怪。我爱人他们也是吃过亏，上过当的。还有的就是一群人做局，你如果顺着他们的思路走，也就是当局者迷，你就会损失钱财，不能自拔。我爱人他们幸运的是，山东当地有朋友，所以没有被敲诈成。但是给单位要账可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那个单位每日推诿，答应好给一半货款，也是今天推明天，明天推后天，我爱人他们等不及，所以买了车票就回单位交差了。后来山东济南的单位也没有结代销的账，我爱人他们单位也就不派他们出差了，因为不合算，差旅费，饭费都要报销，账也追不回来。损失的都是国家的钱财。后来代销逐渐退出历史舞台，因为无论是企业还是个人，有很多无赖，就是不还钱，反正都是国家的货物，国家的债务。三角债那会儿真是比比皆是。那会儿有的企业就是因为三角债而倒闭，关停并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