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台第一任商务总会总理究竟是谁？

　　上世纪30年代初期烟台商务总会董事会成员合影。
　　银票上的梁浩池像
　　笔者在《探寻顺泰号创办之谜》（《烟台晚报》2019年9月25日烟台街版）一文中曾明确提出，梁浩池（梁礼贤）是烟台商务总会的第一任总理，并且给出了依据，但学界仍有人存疑，认为烟台第一任商务总会总理是万坤山（万奎基），因此笔者认为有必要写一篇文章，将这件事情捋清。
　　在烟台商务总会成立之前，有史料证实，烟台地方有商会组织以及类似商会性质的大会，这之前的事，暂且不论。
　　光绪三十年（1904年），为了在经济、商业等领域与外国列强抗衡，建立起自己的工商业体系，清政府要求各地成立商务会，并颁行了《奏定商会简明章程》，谕令各省迅即设立商会，凡属商务繁富之区，不论系会垣，系城埠，宜设立商务总会（《中国商会通史》）。由于烟台属商务繁富之区，尽管不是省会之地，但仍被清政府农工商部确定为商务总会，足见其地位之重要。
　　那么，烟台商务总会是哪一年设立的呢？谁又是烟台商务总会的第一任总理呢？这个问题长期困扰着烟台史学界的学者们，因为民国之后的历任商会会长，基本能够捋清，唯独商务总会创办初期即清末这段时间，是个空白，这在《烟台工商志》和《烟台商会志》里都没有找到答案，说明了这方面资料相当匮乏。
　　记得两年前，有研究者告诉笔者：烟台商务总会第一任总理是万坤山，但并没有给出确凿的证据。笔者对这个答案是有异议的，第一，我们没有见到证据；第二，在笔者的研究中，一直有梁浩池是烟台第一任商务总会总理这样一个概念，根据在哪里呢？
　　其一，顺泰号及其经营者梁浩池，是清末烟台商界的翘楚，在当时如日中天。在做公益方面，梁浩池于1900年创办了烟台第一个小学堂养正义学堂，成为在烟台国人创办现代学校的第一人。之前，他与其他本埠绅商一起，投资创办了毓璜顶英文学馆；在实业方面，顺泰开有两个机械化缫丝厂，之后，烟台才有了第三个缫丝厂益丰机械化缫丝厂，烟台在中国机器发端史中有其一笔，是因为烟台机械化缫丝的地位。在金融方面，顺泰钱庄的汇兑号不但遍布国内开埠城市，并且开到了东北亚的韩国和日本，地址达16个城市之多，顺泰号钱庄注册资本最多时曾达150万两白银，这远远超越了万坤山开设的谦益丰钱庄。另外，在种植业方面，顺泰还较早地建有果园。像顺泰这样一个各方面都领其先的商号，他的经营者梁浩池会不是商界领袖？
　　其二，1906年，朝野上下反对烟台设立租界，时年梁浩池代表烟台商界上书清廷，力陈五条，反对西方人在烟台设立租界。为什么是梁浩池作为代表而不是万坤山，因为此时梁浩池是烟台六帮商董总理，可以说是烟台商界领袖，此时万坤山担任什么角色，目前笔者尚不清楚。从作为商界代表上书朝廷这件事来看，也不可能万坤山是商务总会总理，而梁浩池却没有其位。要知道顺泰号那时正如日中天，梁浩池正声名显赫，他是候选州同，从官场级别来看，也大于万坤山的同知衔。
　　之三，是关于梁浩池挽联中的内容，公生于廿纪之前，早洞悉乎世界竞争首在经济，以故创丝厂，设银行，立公园，通航业，三十年艰难徒手，不知冥冥中挽彼多少利权，乃孰意直北小游竟成千古；话别与重阳之夕，尚讨论夫社会发达端赖合群，试看学堂立，商会成，巡警举，马路开，亿万姓期望热心，忽被苍苍者夺我维新领袖，可惜亚东志士又少一人。送梁浩池的这幅挽联中写得很清楚：商会成，这商会成不就是说梁浩池创办、成立了商会？
　　是什么档案资料使有的学者能够确认万坤山是烟台商务会第一任会长呢？笔者几经周折，在《近代鲁商史料集》中找到了相关信息。这本书的第十章（商会组织）第490页写道：烟台商务总会光绪三十年五月开办。现据六帮商董公举万丞奎基为总理，复举刘同知职衔兆嵩为协理，这段文字表达的意思是比较清晰的：一是交代了开办时间；二是复举刘兆嵩为协理，也就是说，再次推举刘兆嵩为协理，那么，说明这次并不是第一次选举；三是说了现在六帮商董选举万奎基（万坤山）为总理，但这里有一个关键字现，对这个现字理解不同，结果就相差甚远了。很显然，认为万坤山是商会第一任总理的人，认为这个现字就是指光绪三十年，但从现有的文字中能够确定这个现是指光绪三十年吗？显然不能。但是我们却能肯定地说，这个现是指写文章的时间。那么，这份资料成稿于何时呢？遗憾的是，我们追踪查阅了几个资料，始终没有找到成稿时间。尽管如此，但这资料中接着讲道：司一、光绪三十二年奉宪委总理梁礼贤、协理刘兆嵩等与六帮商董会同试办，以一年为期，期满再行公举，并请宪委祗遵。这段文字的表述很详细，如果与前一段文字联系起来看，万奎基任商会总理那个现字的意思，显然是指光绪三十二年以后的某时了。至此，梁浩池任职在先，万奎基任职在后，已经清晰了。
　　另外，还有一个资料从侧面证实了梁浩池与万奎基的前后任职关系，就是烟台道台何彦升向清当局转呈的烟台商务总会关于市政建设工程报告中得到证实，就是文中提到梁浩池时，称为前总理，讲到万奎基时，称为总理。
　　那么，梁浩池任商务总会会长时，万奎基做什么呢？资料后面有交代：司正七月董事：运同衔东河试用同知万奎基、同知衔邹如彭、同知衔梁积泰、辛卯举人前署福建建江场大使陈元煜、布里问衔迟其镜。万奎基是七月执行董事之一。
　　之后，进一步查到的几份报刊资料，清晰地确定了梁浩池与万坤山商会会长的前后任职关系。
　　天津版《大公报》1907年10月19日报道：烟台商会总董梁君浩池，于今九月届一年期满，拟决意辞退，于上月间，已报告各商号，另行投票公举总董，于本月初二日，票已投齐，东海关道何观察亲临监视启票，而各董事所得之票，仍以梁君为多，故大众仍推梁君为总董，梁君迫于众议已允连任矣。这则当时的报道，不论是对事件的本身，或是对事件发生的时间，都佐证了前述资料的真实性，并告知了我们新的信息：在东海关道何彦升的监督下，梁浩池于1907年又被正式推举为烟台商务总会第二任会长。这个结果，两则资料互相印证，不容怀疑。
　　为了更准确地查询烟台商务总会成立的时间及第一任会长的资料，笔者花费大量精力在清末时期出版的《申报》上查询，终于查找到了相关内容。
　　在1907（光绪三十三）年发布的《农工商部丙午年纪事简明表》中有如下信息：烟台商务总会（光绪）三十年五月开办，由山东巡抚查被核准。本年八月十二日札派梁礼贤、刘兆嵩为总、协理。从这个资料中我们看到，烟台商务总会是在1904年开始筹备创办，由山东巡抚核准，1906年委派梁礼贤（梁浩池）为总理（会长），刘兆嵩（刘云迪）为协理。也就是说，烟台商务总会是在1906年正式成立的。这里所称的本年，即是清末丙午年，即1906（光绪三十二）年。
　　1906年，根据清政府商部的安排，梁浩池代表烟台商务总会参加了在日本举行的万国商品博览会，《北洋官报》刊登一则消息：日本大藏省邀集东京最大之银行家设筳款待烟台商务总会总理梁礼贤等。此时梁礼贤的正式头衔已经是烟台商务总会总理了。
　　那么，万坤山是何时任商会会长的？请看天津版《大公报》1907年11月30日的报道：烟台商会总董梁君浩池自病故后所遗总理一职，宜另行选举，现已开会投票公举，是日已经多数举定万坤山为总理、刘允迪仍为协理云，刘允迪即刘兆嵩，这里说的仍为协理，就对应了前面资料所说的复举刘同知职衔兆嵩为协理这句话。
　　光绪末期，正是烟台顺泰号发展的昌盛时期，梁浩池也正踌躇满志，要大干一番。重新选为商会总理后不久，乃孰意直北小游，谁知人有旦夕祸福，这一去竟成千古。梁浩池故去之后，遗下的商会会长一职，自然应尽早选人接替。不得不说，万坤山是非常优秀的，他从一个董事，一举成为会长，说明了他的实力以及较好的人际关系。只是大家清楚的是，万坤山在梁浩池之后接任了烟台商会会长之职，其实不为人知的还有，就是其旗下的谦益丰钱庄在梁浩池过世之后还接手了顺泰钱庄代理的烟台官银号。至此，前文中提到的现字所代表的具体时间，也进一步明确了，它就是1907年11月底之后的某个时间。
　　至此，烟台商务总会开办的时间及第一任总理的问题已经有了答案。
　　（感谢刘树伟、魏春洋先生提供有关资料）
　　郝有林冷永超撰文供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