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愁散文童年赵多余（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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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到9月的时候，母亲让我领着弟弟去上学。我们一前一后蹦蹦跳跳地爬到学校去，为什么说是爬呢？因为从我家出门到学校一直是上坡，晴天的时候还好，遇到下雨天就不知道这条上学的路摔过多少人。弟弟在后面喊着我，让我等一下他，我走在拥挤的人群里，哪里管得了落在后面的弟弟。
　　学校的操场非常宽、大，我们的教室是在操场的最尽头，教室门外有一颗歪倒的槐树，已经歪着长得根深蒂固。我们一到下课就挤到槐树身上，胆子大点的就站在槐树的背脊上。听高年级的大哥哥大姐姐们说，这个学校以前是一个寺庙，后来寺庙的和尚跑了就改成学校。有些大点的同学就互相喊着什么这样尼姑，那样和尚，在操场上追来打去的。
　　我们学前班的就望着他们在操场上追来追去，心里也有几分快乐。那个时候，我们班有一个头发又黄又少，黄色头皮都可看见的女同学特别爱笑，不管是被老师表扬了还是被批评了，她站起来永远都是笑的，把老师都笑得瘆得慌。老师说道，某某，你是吃了笑婆子的尿了？惹得全班同学更是哈哈大笑。
　　临到放学了，弟弟却把尿尿在了裤子里，我皱着眉头拉扯着他就往家的方向而去，可到了抬步下坡回家的石头台阶上，我却尿急了，眼看尿就要流出来，隔厕所又很远，我夹着两条腿使劲忍住，可还是没有忍下去，脱了裤子低着头开拉了。弟弟穿着湿湿的裤子回家就往母亲怀里窜，开始母亲还不知道弟弟要干嘛，结果弟弟把母亲的奶子衔在了嘴里。母亲笑盈盈地在弟弟的脑袋上扣了一下说道，这么大了还吃奶，明天放学回来不许吃了，弟弟大口大口的吸着，一口奶都没有吸得出来。
　　我和弟弟都荣升一年级，成为了真正的一名小学生。在一年级没有多久，老师就选我当了少先队员，发给我一颗红领巾，我就犹如得到了宝贝一般，觉得自己和别人有所不同了。弟弟坐在教室第一桌，不是打瞌睡流口水、就是尿裤子哭鼻子、好像学校是他的地狱，和在家中完全是两个人。
　　只有一件事，他喜欢干，那就是冬天的时候大家一起站在讲台上挤渣渣油（一种游戏，很多人背靠墙壁站立一排使劲聚力向中间拥挤，谁被挤出来了大家就哄笑一气，被拥者又重新加入队伍。这样挤着是因为暖和。），当弟弟兴奋地飞奔到讲台的瞬间，却把黑板架给碰倒了，这次没有幸免于难，弟弟的手指头报废了一个。母亲抱着鬼哭狼嚎的弟弟到医院治疗伤口，我看到弟弟满手的鲜血和满脸的泪水，那一刻，觉得弟弟好可怜。母亲对我生气的说道，喊你在学校看着你弟弟，你是怎么看的，你看我一会儿回家不把你的手指头也给宰一个。我很害怕，一直等到天黑了也不见母亲来宰我的手。过了一天，我深信我的手应该可以保住了，母亲肯定是忘记了，那几天我尽量不要在母亲面前晃来晃去，隔她远远的。
　　弟弟有差不多一个月没有去上课，到了升学的时候，弟弟没有升到二年级，他还得重新读一个一年级。我回家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母亲，我看着母亲没有笑容的脸和没有动的嘴唇，我有些害怕了，母亲不会要我再陪弟弟读个一年级吧！
　　这个暑假里，我抢着开始做家务。我会洗碗、煮饭、炒菜、洗衣服、喂猪、喂鸡、喂鸭子，我爬上高高的牛圈再也不会摔下来，我洗碗争取不磕着碰着，煮饭尽量不煮夹生饭，洗衣服要到河里清洗好多遍，喂猪不再打猪的耳朵，喂鸡不再踢飞鸡盆子，喂鸭子不再如被鬼逮住了一样追得她们满天飞。我去到土地帮着母亲掰苞谷、下到田里插秧苗、挖红薯、土豆。只要我能做的我都抢着去做。
　　母亲看到我如此良好的表现，没有断绝我继续上学的希望。到升学报名时，母亲说，赵多余，你去读二年级吧。听着母亲的这句话，我心里高兴地跟吃了蜂蜜似的，作为一年级的小组长，留级了那可就太丢面子了。我很顺利地就进入了小学二年级，弟弟继续留级读一年级，母亲给我安排的任务就是每节课下了以后就去带着弟弟玩，每天放学把弟弟喊回家。
　　有一次，我去到教室里喊弟弟，却发现弟弟并不在。我在操场找了好几圈，依然没有看到弟弟，我想，弟弟是认识路的，应该是回家了。当我还站在家门前的斜坡上，就看见一个大个子的男生拿着一根特别长的棍子在打弟弟，弟弟一躲闪就躲到家中，把厨房门死死地抵着。
　　我急忙跑过去，大声嚷道，你干嘛？大个子男生没有回应我，带着眼泪恶狠狠地离开了。
　　母亲因为此事又把我训斥了一顿，说别人都追到家里来打你弟弟，你是怎么看你弟弟的。我无话可说，的确看到对方拿着一颗很长的竹竿打着弟弟的背脊，如果不是弟弟躲得快，估计背上就有红烧肉了。母亲为此事和对方家长干了一架，说今后如果我孩子有个三长两短，我定来找你家。对方也不示弱，你找我管求用，娃儿家的事他们自己解决，谁让你家娃儿憨不遛秋的。母亲听到这憨不遛秋肺都气炸了，赤手空拳又和对方酣战了一场。
　　自此，弟弟每次看到那个高个子男生都惧色三分，隔他远远的。高个子男生看到弟弟也是绕道行走，因为弟弟哭着说过，你只要敢从我家门前过，我就拿刀砍死你。这场风波很快也就过去，大家都在愤怒中淡忘着。可有天我却看到弟弟和高个子男生在学校走廊的一个角落里玩起了纸板，弟弟好像玩得还挺好的，他手上有很多赢过来的纸板。
　　当我读三年级的时候，弟弟还在读二年级。他现在胆子大多了，在学校恢复了在家的那种雄风。母亲没有特意吩咐我每一节课下了都去看弟弟，只是让我带着弟弟一起回家，免得被同学欺负了没有人帮忙。可弟弟现在根本不需要我的照顾，他好像一下子就长大了，我很多次都找不到他，也没有和他一起回家，只是偶尔还在尿裤子，奶是彻底不吃了。
　　我开始使用钢笔，心里高兴得简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都说开始写钢笔就证明长大了，是大孩儿了。我小心翼翼地把墨水抽进笔管里，看着他们一点点变多，写出来蓝蓝的字，闻起来还有一股香香的味道，我的心满意极了，对读书投入了更多的热情。
　　老师选我当了学习委员，说我成绩好，应该带头好好学习。我记得我们班班主任是一个刚从学校毕业的女老师，她有着好看的脸蛋和齐肩的短发，喜欢穿个白裙子。在我们心里，她就如仙女一般在我们面前飞来飞去。她总爱提问，在你措手不及的时候就问到了你，无论你是能回答还是不能回答，她都不会骂你。
　　我记得她讲了一首古诗，名叫《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她先把古诗的音节纠正了一遍，再把个别难懂的字词解释一遍，最后才开始一句一句梳理诗意。当她讲完以后，同学们都还沉浸在诗歌的悲伤中，老师就突然喊到我的名字，让我站起来把整首古诗的意思说一遍。我刚站起来那会儿有些心跳，也有些腿软，脑门还有点发热。老师看着我的眼睛，对我说，我相信你，你一定行的。我咽了一下口水，开始拼命回忆老师刚才所讲的内容，说来也奇怪，好像有一块幕布挂在我的眼前，我清晰明了地就把古诗大意讲了出来。老师重重地夸奖了我一回，对我说，赵多余，你是一个记性特别好的女生。而后，又在黑板上写下了四个字笨鸟先飞，我一头雾水，估计全部同学也是一头雾水。
　　老师用她温柔和蔼的语气慢慢地给我们解释什么叫笨鸟先飞，每个同学脸上都写着老师真牛的表情。正当我聚精会神的时候，我的同桌轻轻地喊着我的名字，没有喊应我就用手大拐拐了我一下，对我使眼色道，你左耳头发上有个骚子。我的脸一下子从耳根红到了脖子，我赶紧用手去摸了一下左耳朵，他又说，不见了，应该是掉地上了，我既不看他也不看地，用脚在桌子底下转了一圈。从此，我就不再好意思和他说话，他反而常常追着我问这问那的，还追走了为难我的同学。
　　有一天早上，我家有两只小鸡掉进了茅坑里，正好被我看到，听着他们叽叽喳喳的叫声，我用长柄粪罐救起了一只，可另一只好像眼睛有点问题，就是不晓得走进粪罐，一直在茅坑里叫个不停，我救它心切，也不管茅坑臭不臭，匍匐在茅坑口用手救出了小鸡。我就穿着这身没有换衣的衣服来到了学校，有几个女同学故意跟我说，不知道那个身上好大一股粪的味道，臭得不得了。我装着不是我身上的味道，但却脸又红了。
　　这时，我同桌救了我，他说，谁身上臭嘛，是昨天下过雨，茅厮翻泡了，老远都能闻到味道。说完看了我一眼，转身跑进了教室。从此，他到我这里来背书，我没有让他留下来过，即使背得疙疙瘩瘩的，都是一次通关，也会辅导他做一些作业和讲解一些他不懂的难题。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