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飞奔到勋家,很有礼貌地向勋的妈妈问好后便杀气腾腾地向勋的房间走去。看到床上的人裹着棉被酣眠,在看看镜中的自己昨晚因为树的戏弄失眠而弄成熊猫眼,真是火不打一处来。我熟练地扯开棉被,飞身扑向罪魁祸首,掐着他的脖子使劲摇。 贤雅,你干嘛?清醒过来的勋三下五除就摆平了我,将我压在身下。 为民除害。我暴吠着将爪子伸向勋的脖子,大义灭亲。 灭你个头,我又哪里做错了? 刚睡醒的勋真是帅得罪过,看到这副慵懒、性感的模样,语气都由凶恶变成娇嗔了:昨天叫你不要在电梯里亲我你偏不听,被树知道了,他还狠狠地嘲笑我一顿。 勋的脸神色不善地靠过来那又怎么样?你是我女朋友,我们俩就是在大街上表演都不过分。 人家会不好意思嘛。听见这句话,勋宽慰地仰天长叹。我气不过地伸手掐他,双腕三两下就被他制服住,只好摆出一副晚娘审他,你是不是故意设下陷阱陷害我?越想越可能,手真痒,真想在他脸上挥几下。 你不知道你们公司的电梯安装了监控系统吗?他看起来好生困扰,再说了,你有资格说我吗?昨天到底是谁设计谁啊?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把戏。勋非常温柔地咬牙倾近。 糟糕,被看穿了,我现在只有用傻笑来掩饰了,不关我的事,是树教坏我的。所谓朋友就是在必要的时候在他身上插两把刀,反正他现在也不在场,什么事都可以往他身上推。在勋的眼里我笑得特灿烂。 你呀!勋无奈地醇吟,伸手将我脸上的发丝拂开。将唇印上我的额头、我的眉眼、我的唇。 唇,我忽然意识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连忙双掌用力推开他,顺便一脚将他踹下床,猪,没刷牙就敢亲我。 (六) 树,,我今天要和勋去约会。 你们哪天不约会的话告诉我。 干嘛,你想约我? 你,就凭你? 我怎么了,我再丑都钓了个天大的帅哥。 不用高兴得太早,小心乐极生悲。 去死吧,别指望我会去给你上香。 今天我早早地来到约定的地方,一边等勋一边幻想着他开心的嘴脸,想到高兴处还不自觉地笑,惹得服务生看我像看精神病一样。 勋进来了,可是他的表情很不好,没有我预想的那么精彩。而且他坐下来就不说话,一直盯着我,盯得我毛毛的,什么话也不敢说。外面车水马龙,热闹非凡,可我和勋之间却充斥着尴尬的静寂。 贤雅,我们分手吧!他终于开口了,我如同被一记响雷击中,心里有一股凉意慢慢蔓延开来。 为什么?我的口吻很平静,平静到连自己都难以自信。 可勋什么都没有说,他只是看了我一眼,仿佛很痛苦似的闭上眼睛,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离开。我说不出话来,只是静静闻着空气中馥郁诱人的奶油味道。我想站起来跑得远远的,可是力气仿佛被抽空般,只能僵硬地坐在那里,看着勋刚走出的那扇门,渐渐淹没在视线里。 小姐你没事吧!服务生担忧的问。 我摇摇头,突然感觉很饿,对他说:给我一份套餐。然后拿出手机,哆嗦着手指按下树的电话,电话一接通不等他开口我便对着电话狂吼:树,你这乌鸦嘴,扫把星,你马上给我滚过来。 树来到后我已经将那份套餐吃完,又重新叫了一份。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树小声地问。可能是看我的面目太狰狞了不敢刺激我,温柔得一塌糊涂。 我没有应声继续吃。终于又将这份套餐吃得一干二净,我连盘子边上的蔬菜装饰花都没放过。树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看我面目狰狞地消灭眼前的食物。我招手示意服务员再给我一份套餐。 小姐,您这种吃法对身体不好。服务生一脸的惊恐,他大概从未见过我这种像胃袋一样的怪女人。 给她。树冷冷地开口。 服务生给我端上食物,我举起叉子继续吃。食物都快到嗓子眼了,只要一个饱嗝就可能回到嘴里,胃不是不难受,可我总觉得饿,脑子里仿佛有一个声音再不断催促我吃东西。 终于忍不住了,我推开盘子,捂住嘴跑向卫生间,抱着马桶吐得一塌糊涂。正在我头昏脑涨之际,感觉一只大掌抚拍着我的背。我一边呕一边回头看。 天哪,你这样子不要回头看好不好,弄得我都想吐了。树无情无义、没血没泪的话在背后响起。 你进来干吗?这里是女厕所呕 你放心,我会和别人说是你硬拉我进来的。 胡说八道呕 你有点专业精神好不好,吐就吐,干嘛还那么多废话。话很凶恶,可拍我背的力道却丝毫不敢加重。 我吐完了,手绢借我好不好?我可怜兮兮地看着树。 树对着我的脑袋就是一掌,欠揍呀,用自己的袖子解决。 这就是我失恋的日子,我最爱的人抛弃了我,我没有哭,却因为暴饮暴食而在厕所狂吐,而我最好的兄弟却在女厕所里一直陪着我,并斤斤计较地不肯借给我他的手巾。 (七) 今天确实是一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可在这样的天气里,所有矢志成为大美女的女人都宁愿在家吹冷气而不是来接受紫外线的洗礼。我也不例外,可很不幸的,某人今天向我亲爱的母亲进谗言,使得我在我妈强悍的铁腕下含泪离开可爱的被窝,和某人一起到街上玩滑板。转瞬间,我和勋分手快半年了,在没有勋的日子里我还是过着和以前一样的生活,只是偶尔会和对面这个神叨叨的男人去疯找乐。 啊我张大了嘴看着天上咸鸭蛋黄一样的大太阳。 气质、气质,这是你第68个哈欠了。 树尖酸的嘲讽比凉开水还凉。我忍着在他那套白色的阿迪留下足迹的冲动,擦掉眼角噙着的两泡泪拖着滑板继续向前走。用挺直的背影和坚定地步伐让他知道,沉默是金,这就是我作为人和作为禽兽在本质上的区别。 他追上来,你知不知道你张大嘴的样子很丑,连蛀牙都让人看光了。 我觉得我的额头紧紧一抽,但我还是没理他。 你该去补牙了,搞不好还可以和牙医来段那什么什么的,不过你不开口可能还好点,你要一开口我估计牙医都能被你这口牙给吓晕。 这算不算是人身攻击?!他在那边讲地不亦乐乎、手舞足蹈,我在这边是听得怒火攻心。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我终于忍无可忍地揭竿而起。在众目睽睽之下我扔掉手中的滑板飞身扑向那个烂人,双手很熟练地掐住他的脖子使劲摇晃。被我掐了几百次了,怎么都不长记性。 我就知道实话谁都不爱听。这家伙还在摆弄他自以为是的烂幽默。 你还敢说、我面目狰狞地咬牙低喃,并加快摇晃的速度。 不说了、不说了,大姐我错了,您饶小人一命吧。树一边把舌头伸得老长,一边笑着求饶。 烂人,一点都不知道什么叫威武不能屈。 弯腰捡起滑板,在抬头的一瞬间我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勋。他瘦了,可他还是那么英俊、那么优雅。在与勋眼神交汇那一瞬间,有一股柔软的疼痛从手心一路延伸至全身,一路扎进心里。渐渐走进的勋让我的眼眶湿濡起来,突然很想抱住他,紧紧的。但他冷漠的神情阻止了我。我真的很希望他能多少表现出一点情绪来,但他没有。他始终是用那种事不关己的眼神看着周围的一切,包括我。而我也只是抱紧了胸前的滑板,用它作盾来抵御勋带给我地回忆和伤害,看着他漠然地从我身边走过,他甚至不和我打个招呼,说一句话。 你没事吧?树小心地摇了摇我的肩膀。 看着他一脸的担忧我故作轻松地挥了挥手。 没事,能有什么事,不就是个男人吗?能有多大事。 可你以前那么喜欢他。 那是以前,而不是现在,不是现在看着树一脸的怀疑我加大了我的肢体语言,放心,兄弟我长得倾国倾城,追我的男人不少他一个,用脚踹都踹不完 一激动给树来了个劈腿的动作,却想不到脚上的鞋却不配合的临阵脱逃。我和树眼睁睁地看着我地鞋穿过马路击中对面的垃圾桶。 树穿过马路去给我捡鞋,拿到鞋时乐得嘴都裂到耳根。 贤雅,我真对你佩服得五体投地呀,你这一脚真叫绝。你说中国男足有你这一手,不,有你这一脚想赢巴西还不跟玩似的,韩国算什么?小日本算什么? 我被这厮调侃得面红耳赤,空手夺回鞋,狠狠地扔到地上,伸脚去穿。可是心越急越穿不进,我感觉周围的人都在看我,心里羞愤难当。一滴滴眼泪往下坠。就在我连死的心都有的时候树蹲下身子擒住我乱踢的脚,将那只不听话的鞋穿进我的脚。眼泪一滴滴地落在他的手背上,他叹了一口气,柔声对我说:别哭了,你有够丑的了。 我哪有哭,是下雨了。我顶着大太阳娇蛮地指正他,哭腔哩还有点撒娇的味道。 好好好,是下雨了,那我们找家麦当劳避雨吧?树紧紧将我抱在怀里摇晃。 我破涕为笑,顺便悄悄将抱着滑板的手松开。然后就看见一个男人不顾形象的尖叫。 这一天我又在麦当劳里暴饮暴食,但这次我没有吐,我甚至在晚餐结束后还约了一大堆朋友去唱K。 贤雅走吧,树紧绷着一张脸向我伸出手。 不要。我固执地缩回沙发内侧。 可不管我怎么缩树还是一把把我拽起来,拖到隔壁的卫生间里。 干嘛这样呢,要是难过你就哭呀,干嘛一副没事的样子?一关上门他就朝我吼到。 我像一只被踩中尾巴的猴子一样跳起来,我为什么要哭,我凭什么要哭? 难过就哭出来,这没什么好丢脸的,在我面前你不需要伪装自己。 我没有,我没有难过。我一边跳脚一边对树吼。 勋和你分手是他不好,是他没眼光,你没有必要去背这个包袱。 这句话戳中我的痛处,我所有的防线都崩溃了,抱住树失声痛哭,一定是我不好,要不然勋是不会和我分手的,是我长得不够漂亮,是我太任性,是我太没用了 胡说,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爱的女孩子。 我长得矮,还有婴儿肥。 就是这样才可爱。树很有耐心的安慰我。 我一直装着一副没事的样子,其实我很难过,真的很难过。 嘘,我知道,我知道。树温柔地摩挲着我的头发,这种剧情连演技派都吃不消,更何况你还是个业余的。 我想勋,我想他回到我身边,可他现在连理都不理我。 没关系,还有我呢,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树柔声保证。 可你不一样。我停止了号啕大哭,轻声抽泣着纠正树。 一样的,只是你没有发现。 不一样的。 (八) 暴饮暴食外加宿醉的结果就是把自己弄进了医院,而且被折磨得生不如死。 从卫生间出来胃就开始痛,痛得我不得不扶着墙慢慢地走。 贤雅,你怎么会在这里?一个惊讶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我回过头是勋的妈妈。 阿姨。我尴尬地站直身子。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嗯,肠胃有点小毛病。 那你可要当心点,不要向像我们家勋一样。勋的妈妈说着说着眼睛就红了。 勋怎么了?我脱口问出。 这孩子得了白血病,昨天突然昏倒在街上,幸亏送院及时,要不然勋的妈妈捂着嘴说不下去了。 我觉得心里一阵透凉,颤声的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半年前。 我顿时觉得身体有些支持不住,靠在墙上。 贤雅,我要先回家,你要是有时间就去看看勋,陪陪他,好吗? 我点点头,勋的妈妈告诉我勋住几号病房后就走了。 明白了,我什么都明白了,明白他的突如其来,明白他的欲言又止,明白他昨天的绝情。这个白痴,他怎么这么傻?我忍着胃里灼热的疼痛向勋的病房走去。推开门,勋正坐在病床上发呆,看见我他也很吃惊,再看见我的病号服他英挺的眉扭成一团。 你怎么了?怎么穿成这样? 我不理会他的问题,径自走到床前调整气息骂道: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怎么可以瞒我? 勋扭过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别骗我了,你是知道你有病所以才我和我分手的对不对? 你别自作多情了,我和你分手是因为我不喜欢你,你给我走,我不想看见你。勋朝我暴喝,仿佛我再不走他还会拿东西扔我。 还装,你想瞒到什么时候才肯告诉我,我给你上香的时候吗?还是连那样的机会都不打算留给我呢? 这是我家的事,你少管,我现在要休息,你出去。 我的胃紧紧一抽,疼得我一屁股坐在地上。 你怎么了?勋连忙下床扶我。 我抓住他的手,索性坐在地上耍赖,勋,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我知道我以前很坏,很任性,经常惹你生气,但我会改,我一定会改。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勋用大拇指楷掉我的眼泪,贤雅你不明白,我会死,我没能力再爱你,我 我急忙阻止他要说出口的话,我明白的,我明白的,你愿意给什么我就要什么,你愿意给多少我就要多少,我不在乎,只要你还在我身边,我什么都可以不在乎。 你不明白,你根本什么都不明白。勋暴躁地一把推开我,我得的是白血病,不是感冒,不是发烧。如果找不到合适的骨髓是注定要死的,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我死了你怎么办? 那我的骨髓给你,我的骨髓给你嘛。我凄凄切切地看着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你勋垮下嘴角,无言以对。他蹲下来抱住我,拍着快哭背过气的我,下巴放在我的头顶上低喃:别哭了,我哪也不去,就呆在你身边,你放心。 我不放心地抓着他的袖子生怕他反悔。 你还喜欢我对不对? 对,我只喜欢你,除了你我谁都不要。 你发誓。 我发誓。 在一个我哭得凄风惨雨的日子里我又重拾我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