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厕杂谈录

　　上厕所不是一个新鲜的话题，对我们每个人来说，却很重要，是我们常人每天必做的功课。刘邦在鸿门宴上如厕，是借机溜走，调皮的学生，也有借上厕所逃课的。可是，我们吃进去，必得拉出来，没法逃的。
　　想谈的，是对厕所文明的一点感叹。
　　在中国，吃穿讲究由来是皇官贵族的事，拉，就更不用说了。八十年代初我在工业城市无锡，曾饱受如厕之苦。或臭气熏人无法呼吸，或粪便漫溢无处插足。常因条件恶劣而导致便秘。
　　在我工作过的远郊工厂，其状况更是特别。工人蹲的是公共厦所，厂部的人蹲的是大楼厕所，近厂的农民呢，居然不用厕所。这可是二十世纪八十年代！
　　厂部的公厕有专人管理，卫生好于城里的。然而其简陋，实在令人难忘。男女之间只一矮墙相隔，尽管翘首以窥必无所得，但音响清晰，哗哗拉拉，很刺激人。大楼厕所用的是楼梯间，虽小，却设有水箱。自然没有臭气，只可惜蹲位只有一个，进去常要撞车。
　　厂里来了重要客人，如那年来了外国人，管理员便把门锁起来，还在里边点了卫生香，成了维护形象的专用厕所。农民不用厕所，也许说得不确切，他们家里的茅房还是有的。说的是他们出来，小便自然是随意，大便也随地而蹲：说的不但是男的，还是女的，她们在路上走着走着，一急，就撇到一旁，前后左右望望，蹲下来解决问题。
　　叶兆言写过一篇有趣的小说《关于厕所》，写到了上海南京路美丽姑娘杨海玲的那种窘迫，令人感同身受，印象深刻。记得还看过一个短篇，写一个到西部去的教书先生，在所到的荒村小学里，遇到的第一个问题，是没有一座像样的厕所。厕所是造了，也用了，可是几年以后，教书先生被村里人同化，连自己都不用那厕所了。令人一叹！
　　杨海玲式的窘迫，现在或许还会遇上。教书先生的同化，如今恐怕会变作感化村里人。文明终究会随着社会的进步而得到推广。何况国门一开，我们有人看到了近邻日本的厕所，于是大发感慨：敢情厕所还可以是那副样子，可以一尘不染、一丝不臭、清静幽雅、舒适宜人，可以欣赏花木、梳妆打扮。
　　中国人尽管不热心公益，但经济改善以后，文明也就成了一种自觉的要求。公厕，渐渐的讲究起来。记得前几年，有个副县长，想改造县里所有的厕所，立志做个厕所县长。可惜只是空有志向，没有行动。其实这种做法，不顾各地的经济差异，闹哄哄做了，恐怕也是不能做好，只是一种沽名钓誉罢了。更可惜的是，那个未做成厕所县长的人，后来竟因为嫖妓，把自己搞得比厕所还臭，下台了。
　　前面说过，上厕所对我们每个人都很重要。只是我们中国人对吃的重视和对拉的忽视，都过了头。到了近几年，新的养生观念出现，才给了矫正的想法，种提高生存质量的觉悟。例如对吃粗粮与果蔬的重视，例如清理肠胃的保健品（昂立、脑白金）的推广。拉的重要性，大有超过吃的趋势。认识它的重要，大约是可以促进厕所文明的进步吧。
　　人生中有些记忆，本来是可以让我们忽略的，譬如上厕所时，你1可以看书看报，记住一些有益的东西，而不让恶臭熏得身心不电。记得我每上极脏的厕所，就会想起陈源斌的篇小说《杀仇）。
　　刘邦借如厕逃命，《杀仇》中人物是如厕毙命，可怖的一幕。至于时常见到的厕所文学和治疗性病的广告，也是我们应该忽略的。人无法避免丑陋与恶臭，却可以追求文明，让阴暗的东西没有市场。最后还想说说自己的一点愿望，只求以后的厕所不要影响我门的心理与生理健康，只求自己以后总能拉得快些。如拉不快，也可以从从容容，一展书报，让自己领略一份闲适与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