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印度坐大巴是一种什么体验？

　　头条创作挑战赛
　　载满鸡的大巴
　　大吉岭海拔2110
　　一大早，我和叶子告别云雾笼罩的大吉岭，坐吉普车从海拔两千多米的喜马拉雅山区降落到西里古里，一个温暖嘈杂混乱的交通中心，到处是横冲直撞的突突车，汽车喇叭简直是这个城市的名片，乞丐如同情人般地拉住你的衣袖，尾随你长达一公里，我们却感觉像是到了天堂。
　　在最低温度零下10度的大吉岭，我们穿着卷起来只有巴掌大小的优衣库薄款羽绒服，硬抗了一个星期。大吉岭的街上，到处是身上裹着毯子的旅行者，为了御寒，旅行者们使出了浑身解数，甚至还有老外把睡袋两头打开，套在身上，露着头和脚在街上走，远远看去，好像一根烤肠在逛街。白天在房间的时候，我们用电饭锅烧热水，靠蒸汽取暖；晚上睡觉的时候，我们不敢脱衣服，穿着羽绒服，盖着两床被子，互相抱在一起，仍然瑟瑟发抖。
　　晒太阳的老外
　　然而，西里古里并不是我们的目的地，只是前往大吉岭或者从大吉岭出来的必经中转之地。我们打算去往佛陀顿悟之地菩提迦耶，由于买不到菩提迦耶的火车票，我们只好另作打算，决定坐大巴前往菩提迦耶。
　　大吉岭背木头的人
　　我们在一个车票代理点买了价格高昂的车票却不自知，好不容易找到的大巴候车点只是路边一间小小的房子，躲在一排大巴的后面，进去有一个高高的柜台，里面坐了个说起话来摇头晃脑的小哥。柜台对面靠墙放了两张长凳，就是候车大厅了，一张长凳上已经有人了，一对青年男女坐在上面，他们头上戴着毛线帽，脸上都戴着黑色的口罩，看不见面貌，貌似一对情侣。我和叶子在另一张长凳上坐下，感觉总算能喘口气了。印度的街头有一种莫名其妙逼人的气息，总让人觉得紧张，飞驰的突突车，暴戾的喇叭声，人们肆无忌惮地盯着你看，时不时出现在你面前的乞丐的手，都在不经意间刺激着你的神经，让你疲惫不堪。
　　蒸汽小火车
　　你们从哪儿来？坐在我旁边的青年男子用十分流利带着咖喱味口音的英语问我。
　　中国。我看不见他的脸，只能看着他的黑色口罩，感觉他的声音仿佛来自某个遥远的地方。
　　你们要去哪儿？他接着问我。
　　菩提迦耶。
　　太巧了，我们也去菩提迦耶。
　　就这样，我们聊上了，当他得知我们买的票价是他的两倍时，他十分生气，冲着柜台里的汽车公司的人叽里呱啦说了一通我完全听不懂的话。后来，他对我说我们的票是在代理点买的，不是汽车公司卖的，还告诉我以后不要在代理点买票了。他一直反复念叨着，这样不好，对印度的形象不好。后来通过交谈，我才知道，原来他不是印度人，是不丹人，名字叫扎西，旁边是他女朋友。
　　大吉岭的喜马拉雅蒸汽小火车
　　候车的时候，扎西从包里拿出了一串绿色的葡萄，请我和叶子吃，虽然我很喜欢吃葡萄，但本着不要吃陌生人食物的原则，我们谨慎地拒绝了。扎西和他女朋友纷纷把口罩扒下来，戴在下巴上，露出了真面目。他长得有点像土豆，肤色比较黑，一看就知道是紫外线长期照射的结果，看样子跟藏族人差不多，女孩则看上比较白一些，脸上起着几粒青春痘，看上去一副病怏怏的样子。
　　我们要乘坐的大巴外面画得花里胡哨的，颇有异域风情，里面则破的要命，仿佛出土文物，到处都是灰，窗户关不严，座椅伤痕累累，安全带什么的一概没有。大巴中间是过道，左右两边各有两个座位，座位上方则是两排卧铺，如此怪异的搭配我还是第一次见。刚上车的时候，我问司机，要多久才能到菩提迦耶，司机信誓旦旦地说汽车开得很快，只要12个小时。他的回答光是想想已经让我腰酸背疼了，我们在座位上坐下，扎西和他女朋友跟我们并排的两个位置上。坐车的人不是很多，没有坐满，来了好几个人上车后直接踩着座位爬上了卧铺，卧铺上挂了帘子。车很快就开了，爬上卧铺的好几个人再下来的时候身上的普通衣服已经被换掉了，他们都穿着红色的喇嘛装，变身成了喇嘛，他们在车上开心地聊天。扎西也跟他们迅速打成一片，好像早已熟识的老朋友一样，他拿出了桔子，歪歪扭扭地走到前面，给每个喇嘛都分了桔子，我和叶子也没有再拒绝，坦然接受了。
　　菩提迦叶太脏了
　　大巴刚开出不久，就停在了一个地方，紧接着，就听见有人爬上车顶，往车顶上装货，一阵阵惊恐的鸡叫在车顶上响起，紧接着整个车厢里都飞满了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进来的鸡毛，空气中飘荡着一股鸡屎味。装鸡行动持续了很久，我估计车上已经装满了鸡笼，鸡笼里塞满了鸡。这辆载满鸡的汽车终于出发了，走走停停，每到一个地方就会往下卸鸡，然后车厢里又是一阵鸡毛飘起。大巴从傍晚到深夜，我们昏昏欲睡，已经记不清有多少次鸡毛飘起，扎西也早已失去了聊天的兴致，陷入梦境，身体摇摇晃晃，喇嘛们则在卧铺上打起了呼噜。
　　菩提迦叶的动物
　　漏风的大巴在深夜的时候格外的冷，毯子在关键时刻救了我们，我们蒙着毯子昏睡，被司机大叫上厕所吵醒，灯光切割黑夜，照亮一小片区域，我站在路边撒尿。
　　第二天早上，我以为快到菩提迦耶了，我问司机什么时候到，他总是敷衍地说，快了快了，大巴在晨光中继续行驶，路过肮脏，贫穷的城市和乡村，印度人站在路边，手里拿个树棍在刷牙，在路边起床，洗漱，吃东西。鸡和我们的旅程一样漫长，只是越来越少，不停地在某个地方被卸下来。我一次比一次失望，每次停下不是上人就是下人。就这样，从早上到下午，我们吃了早餐，午餐，菩提迦耶仿佛永远也到不了，还在遥远的某个地方，我们麻木地坐在大巴上，任其颠簸，扎西的女朋友病了，全程昏睡没怎么说过话。
　　菩提迦叶的牛粪墙
　　终于在经过将近24个小时的行驶之后，这辆曾经载满鸡的汽车终于到了菩提迦耶，鸡已经没了，只剩下一堆浑身沾满了鸡毛的乘客们从大巴上下来，个个疲惫不堪，蓬头垢面。我们背着大包站在了佛陀曾经顿悟的土地上，满眼的垃圾和动物，还有赤脚行走的人们。
　　去看佛祖顿悟的菩提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