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记24:做题工厂里的青春,回忆里能留下什么色彩? 有一天我想起一件事,那就是很久很久没有做噩梦了。多年前做噩梦常常是关于学校的,梦到自己又进了考场,又面对着没完没了的习题,醒来时松了一口气,想到自己再也不用去做那些恐怖的习题,就觉得终于摆脱了人生最痛苦的岁月,真好啊。 说起来,人生最苦的时候真的就是做小孩子的时候。不说别的,就是一次又一次的考试就叫人觉得生之无趣。讨厌数理化,它们在我的一生中没有任何作用,只有折磨。岁数大了,慢慢地不再做关于考试的噩梦,觉得生活有趣的东西还是很多的。 生孩子的时候忘记了孩子也要经历这样的折磨,等到了这个岁数突然觉得对不起孩子,带他来这个世界上受苦。 学校里要学的东西太多了,我觉得太辛苦,也替孩子觉得辛苦。每天在不喜欢的科目上消耗光阴,真是无趣。 我想起自己的青春时代,想起的是校园里的那一棵老树。我们要走下一个坡才是自己的教室,那棵树在坡下长起来,我们的手正好够到它的树叶。春天的时候,枝叶一点一点绿起来,看着就叫人喜欢,我们经常站在树丛那里聊很久的天。它每天站在路边等着成片的孩子经过它的身边,像慈祥的老人。只不过是三年而已,它的叶子绿一次,我们就长大一岁。可那时没觉得时光在飞逝。 想起大多数同学都骑自行车,就放在教室的窗子底下。有一次有个调皮男生把另一个男生的自行车放到了高处,大家只是看了笑。有一次为了过元宵节,看踩高跷,老师给我们早放了两节课。啊,想起来的全是这些事情,至于那些习题啊,一个也不记得了。 想到孩子天天在学习工厂里,没完没了地做题,就觉得这样的青春好无趣。我们那时的高中不是最紧张,已然让我在后半生做了多年的噩梦,如今的高中这样的高压下出来的孩子,以后的岁月也会时常生活在梦魇中吧。 小时候,我读《简爱》,最怕看的就是简被送到寄宿学校里的那段,阴惨惨的老怪物泯灭人性地对待那些女孩子,已经达到了心理变态的程度。现在我才知道这不是小说,就是真实的人间。 许多名著作品中都会出现这样的场景,我记得《雾都孤儿》中那个男孩,似乎也被送进了那个可怕的地方。 十年前孩子上小学,我读尹建莉的《好妈妈胜过好老师》里,似乎有一篇文章也提到了寄宿学校的危害,认为没有亲情的寄宿学校对于孩子的成长是一种摧残。那时我想到的是小学和初中把孩子过早送过去的例子,但是现在我认为高中这种寄宿制也一样贻害无穷。 当然,有的学校比我们强,另一个孩子去的那所学校,每天中午都能睡上一觉,一天能达到九小时睡眠。我们这里大概连七小时都达不到。 其实我自己每天也睡不到七小时,但是我上岁数了啊,而且我不用疲于奔命地奔跑,不用受精神上的折磨,不用因为不会做题被人责骂。我真怕孩子有一天这根紧绷的弦断掉。 人们都说熬过这三两个月就好了,孩子就适应了。我觉得不是适应了,只是不挣扎了吧,孩子们真可怜。